我不得不承认,这张英俊冷漠的年轻面孔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那一刻,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
那一年,我十三岁,我遇见了第一个我想要嫁给他的男人。
贺兰的冷漠绝不仅仅只是表象,在他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深切寒意,就像阿曼洛伊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可是,我喜欢。
贺兰七岁那年,他的父亲战死明城,母亲殉情自尽,皇伯父派人将他接回渝京,承袭了晋阳侯的爵位。
然而,再多的赏赐和恩宠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都抵不过父母的关爱,家庭的完整。
我融化不了贺兰的冷漠,贺兰也扑灭不了我的热情,外人眼中怎么看怎么不搭的我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当然,我对贺兰隐瞒了一些事情。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我是阿烈古琪的养女,我们的感情会走向何方。
在我十六岁那年,贺兰正式上门求亲,原本生怕我嫁不出去的爹爹和娘亲一反常态,百般阻拦,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就是皇伯父下旨赐婚都没用。
我知道他们舍不得,可晋阳侯府和韩王府只隔了一条街不是,有必要这么夸张吗。真要舍不得,你们再生个女儿来玩好了,我保证不吃醋。
一语成箴,最终解救我的果然是我可爱的小妹晨星。
有了这个足足比我小十七岁的丫头,娘亲毫不犹豫便把我嫁了出去,就怕我破坏他的淑女养成计划。
可是,可是,我后悔了,看着咿咿呀呀的小晨星尽情在娘亲怀中撒娇,想说不吃醋好难啊,我可不可以不要嫁……
☆、晨星(上)
武帝九年秋,渝京。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韩王府里灯火次第亮起。
屋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偶尔跳跃,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天青色的幔帐上坠着丝丝月白色的流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的气息。
天权幽幽醒转过来时,烛光明灼摇曳,影影绰绰。他的神色略显迷茫,似是有些分不清这是白日还是黑夜。
伸手在酸软的腰腹间揉抚一番,天权方缓缓坐起身来。六个月的肚子沉沉向下坠着,压在盆骨上,很是难受。他不自觉地把双腿分得更开一些,好让沉重的身子稍微轻松一点。
“你醒了?”听到屋里有动静,雅尔海晴推门进来。他径直走到床边,直接坐在床沿上,并把一个软枕放到天权背后,让他倚靠。
“现在,什么时辰了?”天权侧了一下头,有些好奇地望着雅尔海晴。他明明记得,用过午膳后自己是在书房陪曜儿练字,怎么会在卧室呢,而且天都已经黑了,他睡了很久吗?
“酉时三刻。”雅尔海晴据实以告,语气相当温和,旋即又失笑道:“你可真能睡,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要把晚膳端到屋里来喂你呢。”说着将手中的布巾在热水里浸过,拧好,递给天权。
接过湿巾,擦过脸颊,天权的神智明显清明许多。他斜斜倚在床头,毫不犹豫道:“千万别,还是我自己去吧,被晴儿知道可就麻烦了。”
“你们啊——”雅尔海晴见天权欲要起身,连忙从衣架上取过外袍,为他披上,笑叹道:“到底谁听谁的,他才是你儿子好不好?”
“我知道晴儿是我儿子。”天权无奈一笑,“可我还是得听他的啊。”
晴儿和月华一样,自幼跟随君妃学习医术,十余年下来算是小有所成。此番天权再度有孕,就被重新对妹妹燃起希望的晴儿管得极严。
不准劳累,朝中事务暂时不得插手,不许懈怠,每天必须坚持锻炼。少食多餐,荤素搭配,既不能让孩子营养不足,发育不良,也不可以让胎儿长得过于健壮,不利于生产。总之是,衣食住行,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