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睿这才恍然自嘲地笑笑道:“冰儿听说嫂嫂在拆装西洋自鸣钟,特来拜师。”
珞琪欣然一笑,吩咐焕睿坐下共同拆钟。
焕睿的目光却不由盯视着嫂嫂珞琪那闪动的睫绒,想到大哥如此为了新欢冷落嫂嫂,心里越发不平。
珞琪也注意到焕睿呆滞的目光,将目光转向他,四目相对的霎那,焕睿一慌,手中托的盛放了零件的小碟从手中滑落,那些精巧的零件滚落一地。
“这么蠢笨的徒弟,我可是不要!”珞琪逗弄道,轻拍了五弟腰上一掌,便提裙蹲身跪地去寻捡那些散落的零件。
焕睿却不服道:“像冰儿这般聪颖的徒弟,嫂嫂打了灯笼也无处去寻。”
帮嫂嫂在地上寻找着零件,雨娆闻声也进来帮忙,见时辰不早,焕睿告辞回书馆,雨娆试探问:“少奶奶,用不用去点拨少姨奶奶几句?”
珞琪抿嘴笑了摇头道:“该来的,自然会来;要走的,谁也留不住。来无妨,去亦无妨。”
傍晚,杨云纵迈进院门,西厢的灯尚未亮,珞琪的房间却是早早亮起淡黄色的灯光。
立在庭院迟疑片刻,雨娆迎上来问:“大少爷回来了?雨娆为大少爷备饭菜去,这就送去少姨奶奶的房里。”
云纵瞟了眼珞琪的房间问:“大少奶奶在做些什么?”
雨娆炫耀般道:“大少奶奶这些天可是忙呢,不是鼓弄些西洋人的玻璃瓶罐,烧来烤去说是做……做格物实验。再就是剪贴画报,拆钟表。这不,拆了一天的西洋自鸣钟,现在怕是正在装呢。”
雨娆的回答反令云纵有些失望,半信半疑地看雨娆几眼,自己走去珞琪的房中看个究竟。
进到房中却不见珞琪的身影。
八仙桌上摆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自鸣钟,大小的碟子盒子中满是零件。
云纵四下望去,正要出门,忽听脚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低头寻声望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的坐榻下,露出一段湖色百襇裙的身子,上身探进榻下似乎是在寻找东西,只撅挺着的臀在榻外不时挪动,那样子俏皮有趣。
杨云纵走近榻边,榻下传来妻子珞琪自言自语的抱怨声:“土地公公,不过几个铜零件,不是金子,就还了珞琪吧。”
杨云纵心中暗笑,想她定然是寻不到了丢失的物件,在床下叹气。
记起当年初见珞琪时,竟然也是这般情形。
那年他从朝鲜回家探亲,来到养母房中,屋里空无一人,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
低头一看,母亲的床下竟然趴着一个女孩子娇小的身躯,水绿色的裙在床边晃动,他促狭地过去大喝一声:“抓贼偷!”
就听“砰”的一声响,床下传来“哎哟”的哀鸣,那女孩子猛抬头撞在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