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溶执枪顶住不可一世的秦老大光秃秃的脑壳喝道:“谁敢胡来,叶溶就先崩了他!”
出手拔枪之快,令在场众人咂舌,终于让人见识到青道堂“快枪小溶哥”的厉害。
只是这毛头小子竟然敢用枪顶住江湖人人敬畏的秦老板的头颅,简直是老虎嘴上拔牙,不知死活!
“叶溶,不得无理!”韦爷吓得惊慌失色,颤声劝阻。
楚耀南枪指了叶溶道:“小伙子,不要意气用事。开枪,你也活不成!”
“叶溶这条贱命是大哥捡来的,随时可以为大哥去死。你呢?我该叫你秦少爷还是楚少爷?我枪一动,该是成全你了。”手中的枪抵紧了秦老大的头。
秦老大吼一声:“退下!都退下!”
秦阿朗的名声威震江湖,怕人人听了都会后怕,只是这有钱有势未必万事如愿。蒋涛就经常对兄弟们说:天报?什么是天报?秦家兄弟二人一黑一白,一明一暗,依理说在天下也是举足轻重。只是兄弟二人没儿子。滑稽传奇的是,不是没孩子,是没儿子。秦阿朗娶了十九房姨太太加外室,偏偏生出都是丫头片子。到了后来,竟然土地干涸,颗粒无收了,光见置地纳妾,不见生根发芽,被江湖人传为笑谈。若是谁略微问上秦阿朗子嗣的事儿,他就会勃然大怒,听说一位江湖帮派的老大说错句话,在秦阿朗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子如何争气,后顾无忧,嘲笑秦阿朗断子绝孙。事后不过三天,四个儿子都死于非命,家破人亡,令人毛骨悚然。若说秦阿朗坏事做多绝对报应,他那兄弟秦庄栋莫说撒种结果,就是花儿也不见开一朵,家里没有一子一女,膝下冷落。江湖人恨得压根痒,只能私下逞口舌之快,啐口吐沫骂:“断子绝孙的狼!”
可这又如何?
叶溶眼见蓝帮的人气馁,缓缓放下枪向后退去,这才松开秦老大护了大哥后退几步。秦老大嘿嘿笑着悠然地掸着马褂,又整整衣衫,处变不惊道:“好小子,不打不相识,果然有几下身手。在青道堂做,憋屈了,可愿意跟我走?”
又逗弄堂下金丝笼里的一对儿雀儿说:“可是憋屈你们了,小东西。”转对韦爷说:“开个价,这鸟儿我要啦,我的脾气韦爷你知道,但凡我秦阿朗看中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话音狠狠的,生出脚底的凉气。
“这鸟儿可是要跟对了主儿,否则坏了嘴儿,脏了口,就一文不值了。”叶溶说,话里带话。
秦老大正在逗弄鸟儿,听了这话,手停住,冷笑两声,自言自语说:“我若是有个儿子,不守规矩,目无尊长不知进退的,屁股早打得稀烂!”
叶溶负个手,不顾大哥瞪视,欣然接道:“是,秦会长若有个儿子,定是规矩得紧。”
秦老大猛然回头,上下打量叶溶,冷笑一声扔下逗鸟的签子。
“阿溶!”蒋涛呵斥一声,目光里满是责怪,像古板的家长教训顽皮的孩子,目光就在叶溶面颊上停留着。看得叶溶抬抬眉头,拉拉鸭舌帽,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开。
生意自然是没能成交,他想买,他不想卖。
韦爷劝着:“秦老板容几日时候,让蒋先生再考虑几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又若有深意地警告蒋涛,仿佛青道堂在风口浪尖上岌岌可危。
蒋涛倒也从容,扶了帽子微微欠身还礼,笑了离去。
轿车行驶在巷子里,叶溶却满心警惕,不时望着窗外,看着昏黄的路灯照出黯淡的树影。
“溶哥真是威风,长了青道堂的志气,灭了蓝帮秦老大的威风!”阿丹开车回头说,蒋涛压低帽檐似睡非睡,叶溶低声道:“这一路要分外小心了。”
本以为在打盹的大爷蒋涛突然冒出一句:“放心,即便动手,也不会是此时。”
叶溶直起身,听大哥半梦半醒般说:“半年前,秦老大也曾看上处厂址,业主不肯卖。”
“然后呢?”阿丹问。
冷森森的路灯光影投在蒋涛面颊上,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全厂的人和业主一家人一夜间死光光,一场天火,烧得瓦砾无存。”
阿丹倒吸口凉气,打个喷嚏,车猛然打个s字,恼得叶溶骂他:“仔细了!”
孪生兄弟
雷诺车驶进青红巷,就到了叶溶的家。
二层的小楼,虽不奢华气派,却是他同母亲及孪生兄长叶沛三口之家。
当年逃难来定江时,母子三人露宿街头,他记忆中从来是寒冷饥饿,孪生哥哥的哭声,娘的拍哄。只他,永远坚强地昂着头,直到被青道堂的蒋涛大哥收养救下,成为青道堂六堂主。大哥在他十六岁生日时送给他这处住所,成为他一家的安身之所。
他上楼,楼梯嘎吱吱作响,楼上传来母亲的询问声:“可是溶儿回来了?”
“娘,是阿溶回来了。”他应着。
“噔噔噔”一阵皮靴声,仰头时孪生兄长叶沛已经立在楼梯口,乳白色的吊带西裤裤线笔直如削,领口黑丝绸领结,分头抹得光可鉴人。一张迷得人目眩的俊美的娃娃脸,赌气时上唇微翘着,如洋行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见到他焦急地说:“叶溶你可是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天。快,给我二百块钱,今晚同学的生日party,我要送人家礼物的喔。”
叶溶皱皱眉头,不假思索答道:“没有!”
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叶沛急得如热锅蚂蚁,围了他前后乱转揉拳擦掌,不停地问:“你怎么没钱,妈咪说跟你要钱的。你在黑道上捞偏门,那银子来得不是大把大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