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凯旋望着他:“你又想到什么?”
“我去调查叶苗时,他对于一川的事反应特别大,现在轮到于一川,他对叶苗的事也这样不同寻常,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黎旭慢慢地说:“或者说,他们比兄弟更进一步?”
“比兄弟更进一步?”徐凯旋想了一下:“你意思是,他们是……一对?不会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于一川对叶自立见死不救就有理由了,叶自立肯定不会希望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他必然反对他们,所以于一川看见他快死了索性一狠心不去救,他死了就没人阻拦他们了,而且卢威那件事他也就有了足够的动机,被卢威打的不止是弟弟,而且是……喜欢的人。”黎旭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用喜欢这个词还是觉得别扭,他停了一下,接着说:“这两个案子他都有合理的动机了。”
“可是……他能不要命地去救叶苗,他们之间感情还真深……”徐凯旋叹口气:“于一川倒是个痴情的人啊……”
“你搞错重点了吧,”黎旭拍拍好友的肩:“我不会因为他痴情或者不痴情就放弃整个案子,犯错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段铮并没有大伤,洗过肺之后就没有大碍了,他到叶苗的病房来看他:“你怎么样?”
叶苗穿着淡蓝色的病服,他的样子看上去安静而平和,他看着段铮:“你没事,就好了。”
“你呢?”段铮低着头:“对不起,我没能救你……”
“你别自责,你看我好好的,没事的,医生说我只是吸入较多烟尘,背上有外伤,被压到的地方也不严重,做一两次康复治疗就好了,”叶苗笑笑:“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当时你把我推开,我才避开了直接冲撞,是你救了我,你现在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没关系的,能帮到你就好,其实之前你那么帮我我才要说不知道怎么谢你呢,别放在心上。”
段铮望着他清亮的眼睛:“你意思是不是说,我们扯平了?”
“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叶苗靠到背后的枕头上:“是不是你们做生意的人,都喜欢算来算去呢?”
“不是,我是怕,我们再也没可能了……”段铮的眼睛慢慢灰暗下去:“是不是,你会回到他身边?他那样不要命地去救你,连我……都觉得……他很爱你……”
“医生说哥哥还在危险期……”叶苗轻声地说:“如果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
段铮觉得心沉下去,他勉强问道:“如果他活着呢?”
“如果他活着,”叶苗轻轻地摇一下头:“那就还是不可能……”
段铮沉默着,他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叶苗前额的刘海被吹得飘动着,他小声地说:“虽然这样想不对,也很自私,可是我还是觉得死了更好呢。”
不知道为什么段铮觉得他有些陌生。
“死了就不痛了,”叶苗眼神飘忽着,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天哥哥来找我,我对他说我最讨厌他这样的人,我是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反省自己,他的心太狠了,是啊我相信他爱我啊,相信他心里只有我啊,可是如果只有我,没有别的,我会觉得很可怕……真的好可怕,那时我想着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看不到底,像个漩涡一样,如果沉下去就完全毁掉了……”
段铮望着叶苗,他拉拉他的手肘:“你怎么了?”
“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满脑子都是他,一想到他我就舍不得死了,想到他在这边孤零零的,我在另一边也孤零零的,我就舍不得死,哥哥那个人看起来很强悍,其实他很依赖我的,我不理他他会很难过,我不在了他怎么办,我舍不得他难过,就像我舍不得他跟在车子后面追我……我太没出息了,他明明是那么坏的一个人,可我就是舍不得……”
“别哭……”
“他说他来救我,我……我才不要他来救我,我不要欠他的命,也不要他拼命……我要他好好的,他抓住我的手,又放开,我才相信哥哥真的太狠心了,他真的可以放开我的手,真的可以把我丢出去叫我一个人活下来,他比我狠心多了……我做不到,我说得到可是做不到,他叫我活下来,不可能的……我不会听他话的,他死了我不会活着……”
段铮说不出话,他很想说那你死了我怎么办,可是他说不出来,他想或许那天他该陪在叶苗身边等火烧到身上来,而不是任由消防员把自己救走,又或许他爱他没有于一川那个无情冷酷的男人深,他做不到放弃生命。
所以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赢得过于一川,他用整颗心去爱叶苗,而于一川用整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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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静得只有仪器的冰冷运作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整个头部都包裹在白色纱布里,鼻腔接着呼吸机,他伤得实在太重。
伊芬坐在他的床边,眼睛直直地望着儿子,以至于叶苗进门时她都没有听见。
叶苗小声地叫她:“妈妈。”
伊芬并没有反应,她眼里只有垂危的于一川,叶苗扶着墙壁慢慢走过去:“妈妈,我是叶苗。”
伊芬突然转过头看向他:“小苗你回来了?”
叶苗看着女人消瘦下去的脸颊一阵心酸:“妈……我不走了。”
其实她对他这么多年,是很好的,她照顾他衣食起居问寒问暖,如果没有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吃多少苦,他心里都明白的,他的确恨过她对自己的隐瞒,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叶苗没办法再狠下心肠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