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人均是沉默。
赵桓晋一直没说话,只在抄手上桌后,拿起旁边的醋瓶,往她碗里添了点。
这是她少时就偏好的饮食习惯,兰姈望着他的动作,嗅到了一丝熟悉感,心里莫名安定了两分,心想,他应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兰姈并不知兰殊已经和赵桓晋彻底摊了牌,以为在他眼里,她仍是那个一见他失势便始乱终弃的女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不会意外他有心报复,却也不意外他可能早已释怀。
毕竟,他能以二十七岁的年龄升任三品,早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绕着她转的纯真少年。
宰相肚里能撑船,少时的龃龉,到了他这,大抵已成了不足为道的鸡毛蒜皮了吧。
兰姈心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不断宽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续旧。
可她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这口气松早了。
这位权势滔天的尚书大人,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等着她一口一口把抄手吃完后,以散步消食的名义,却叫玉裳原地等候,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曾经定情的地方。
曲江另一头静谧的水岸边,烟柳嫩黄,四周桃枝叠影,迎着春意,冒出了满枝芽的花苞。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续旧的话,有一句,没一句。
“他对你好吗?”
面对他不冷不热几乎客套式的关怀,兰姈短促的沉默了片刻,思忖着最为妥帖的回话。
赵桓晋突然转过身来,趁她一个愣神,双手握住她的手腕,霎那间,将她抵到了一棵桃花树下。
兰姈美眸圆瞪。
后背紧贴上黑漆的树皮,她刚睁大着眼抬首,男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朝她头顶落了下来。
他一把掀起了她的碎发,朝着她光洁的额角看去。
入目,是一道碎瓷片划破的疤痕,细细长长,泛着结痂的褐色,横陈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赵桓晋的双眸,狠狠沉了两分。
兰姈煞白了脸色,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赵桓晋却不肯松手,凭着身形高大的优势,将她按在了树上。
两人此时挨得过近,兰殊心惊胆颤,又退无可退,只能伸出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清越的嗓音下,透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大人这是做什么?”
他盯着她发颤的睫羽看了良久,鼻尖逸出了一丝冷笑,“姈妹妹这么聪明,居然看不出我想做什么?”
他温热的鼻息扑在了她耳畔,话语间熟悉的腔调,令兰姈素是平和冷淡的双眸里,顿时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慌乱,呼吸声,一时间变得急促不堪。
她蓦然回想起当年,他也是这样,设法引走了她身边随侍的女婢,将她抵在了大树下,肆无忌惮地向她表露心扉,非要她答应,还不由分说的,强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