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狄霄终于忍不住了,撑着身子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嗯?”明窈迷迷糊糊的,小声哼了一句。狄霄面色沉沉,低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然不及多看几眼,忽听账外几声奇怪的啸声。他面色一凛,凝神细听。几息之后,只见他面色骤然难看。狄霄来不及多说,只用最快的速度把明窈蒙进被子里,然后反身下床,连上衣都未穿,拎起长工宽刀就冲向外面。经过蜡烛时,他顺手将蜡烛扑灭。毡帐里瞬间漆黑一片,明窈懵懵懂懂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才露出头,就听一声熟悉又骇人的叫声。“嗷——”狼啸声响彻草原,高坡上,巨狼引颈长啸。在它之后,无数草原狼俯冲而下,奔着在夜色里不甚清晰的部族而去。作者有话说:巨狼:啊,美丽的公主,做我的新娘吧——群狼奔袭,族人却在酣睡,便是有人被惊醒,慌乱失措之下,也难以及时做出应对。狄霄疾步向外奔袭,所过之处必留下一声尖锐清脆的哨声。在狼啸与哨声的双重惊扰下,大部分族人从睡梦中醒来,却听那代表着极危的哨声越发响厉,面上不觉带了惧色。女人们抱起不明觉厉的孩子,拽上腿脚不便的老人,慌张熄灭烛火,紧紧搂抱在一起,屏息不发出任何声音。男人们只裹了一件外袍,操起眼前武器就往外去,不拘镰刀还是斧头,又或者只是一把锅铲,一块已经将要腐朽的柴木。越来越多的男人聚集到毡帐之外,他们凝神寻着口哨的方向,接连望向西北方。只见西北高坡上,饿狼的兽瞳散发着幽幽萤光,它们止住向下冲锋的态势,继而向半坡上的人伏身低吼。狄霄率先冲入狼群,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饿狼的注意力。在确定了他的方位后,其余汉子们也不甘落后,相继冲出部族,三三两两地散开,将狼群打散,再尽数拦截在部族之外。不到三十个壮年男人,却被二百饿狼围袭。人类在黑夜中的视线受阻。野兽却恰恰相反。整个拔都儿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漆黑与死寂,只有远方狼嚎声不止。饿狼被砍断脖子,轰然倒在地上,后面的同伴践踏着它的尸体,扑向将要力竭的男人。“小心!”努尔哈吉手臂受了伤,才将左边的灰狼击退,迎面就扑来另一头。他实在抬不起胳膊,瞳孔中只有饿狼大张的血口,腥臭的口水滴在他脸上,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努尔哈吉面露惊恐,木木地站在原地,正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他的臂膀骤然一痛,整个身体被撞得踉跄,控制不住地往侧面倒去。只见阿玛尔半张脸上全是血,双目赤红,危急关头将他撞开,又一斧头劈在狼头上。“起来——”阿玛尔大吼一声。
他们没有任何耽搁的机会,不论自己丧命狼口,还是错让草原狼闯入部族,对他们都是不可承担的后果。努尔哈吉在同伴的帮助下重新站起来,为了照顾他手臂的不便,另有两人与他形成背对背的姿势,这才勉强应对了四面扑来的狼群。草原上生存的部族多有一两枚头狼头骨制成的骨哨,断断续续的哨声响起,却无法让狼群后退半分,众人见骨哨失去了作用,很快将骨哨丢下,凭着肉|体与野兽对抗。草地被血色染透,分不清是人的多一点,还是饿狼的多一点。唯一让人觉得庆幸的,便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倒下,背后的部族亦没有惊叫声。再远一点的高坡上,男人独身杀出一条血路。狼群都冲去了坡下,留给狄霄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他并不恋战,除非避无可避,很少会与狼群正面冲突。从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山坡之顶的巨狼。擒贼先擒王,对于野兽更为适用。不然人们也不会仅凭骨哨就能吓退独狼,在部族外撒上凶兽的鲜血以保平安。随着狄霄距离山顶愈近,坡顶的巨狼似有所感,它对月长啸一声,竟是转身欲逃。狄霄神色一凛,顾不上左右纠缠的狼群,四处环顾一圈,很快确定了方向。他弯弓搭箭,数箭齐发,皆正中饿狼眼睛,从头颅生生穿过去。趁着狼群生惧的短暂时机,狄霄旋身奔向侧前,身后群狼追逐,亦极难将他阻拦。直到他在山坡之后寻到巨狼踪迹,一狼一人缠斗在一起,紧随而来的狼群方不敢再前。……战斗直至天光破晓方止,满地饿狼的尸骨,有些嘴中还含着人类的血肉,偶尔有几只还有气息的,也被人们上前抹了脖子。拔都儿部的男人们伤势惨重,可狼群也没讨了便宜,一夜下来,能逃走的草原狼不过数十匹。人们从家里带来的斧头已经砍劈了刀刃,朽木破碎就徒手搏狼,伤了腿脚还有手,实在动弹不得了,也绝不能将血肉喂给野兽。一夜之后,哪怕没有人丧命,但所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更有八人伤重,自闭了眼就再没睁开过,若不是看他们胸膛还有起伏,甚至让人以为……尚能行动的族人互相帮持着,重伤不醒的只能靠从毡帐里陆续走出的妇人们帮忙,前后四人,小心抬回去。阿玛尔刚把伤了腿的兄弟送回去,突然想到还没见到首领的身影,他左右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却是相同。“来几个人,同我去寻首领!”他高呵一声,带着几个伤势不重的族人向山坡那边寻去。明窈在帐里就听闻了外面惨状,忙吩咐青杏去找医官,把能用的伤药都拿出来。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然后招呼念桃从装着衣衫的箱子里挑了几匹透气轻薄的绸缎,等着给伤患包扎。外面,巫医带着弟子穿梭在人中,忙不停蹄地给人们看伤救治。遭过狼群袭击的拔都儿部萦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举步皆有伤患,还有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声,或恐惧或悲啼。明窈来时,巫医交代的汤药刚刚熬好,很远就能闻到一股似腥似苦还带着点甜的奇怪味道,半人高的铁锅里全是漆黑发黄的汤,伤者的家眷排队领药,再将刚出锅的药汁给受伤的男人喝下。明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对那用料不明的汤药持怀疑态度。巫医不知她心理活动,已经开始给伤重的人祈祷诵咒,乌拉乌拉的咒语快而杂,听着也不像简单的草原话。???明窈听不懂,只好暂且放弃。她只粗略看了一遍,就控制不住地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视线环顾一周仍未找到,她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