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忽地顿下,扼住他喉咙的手有一刻松动。顾夕艰难地喘息,“殿下,醒一醒,我是顾夕。”“伪装,都是伪装。”赵熙眸色又渐凌厉,她缓缓探手,坚定地扼住顾夕的喉咙,“你果然狠绝,面具撕脱了一层,还有一层,连死,都在演戏……”冰雨从天而降,打在仰躺在桌案上的顾夕的脸上,他看到头顶,赵熙眸光里全是错乱,噙满了泪水。将赵熙的心戳伤,那里,也有他出的力。赵熙一步踏到桌案上,单膝压住顾夕丹田,狠狠低语,“你装给我看,连死都在演戏,你好狠厉。”顾夕眸色暗得缩成了一个光点。唇角溢出血迹。执念如狂。顾夕双腿被自己的衣物缚在桌脚上,大敞着,迎接冰冷的雨水,还有赵熙的暴虐。不知多少次倾泄,不知耗了多长时间。他于昏迷中醒来,太阳在头顶,高高挂起。人仍仰缚在桌案上,全身又痛又冷,夜里的冰雨打湿了船上一切东西,包括他自己。冬日的阳光不及晒干,到处都是冰冷潮气。顾夕攒回些力气,艰难坐起来,看到身下一片狼籍。双腿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他翻身从桌子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周遭。画舫上空无一人。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烂,尤其裤子,缚住他时,已经被扯成细条,再难还原。顾夕试着走了两步,腿软无力。是内伤未济,也是纵情过度。他才十七岁,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即使初通人事,也不过是去岁的事情。顾夕从不知情爱是这样的惨烈,他无力地蹲下身,小腹也痛得难受。顾夕一直等到夜幕再次降临,裸着腿,潜进旁边农舍悄悄顺了衣裤。顾夕回到船上,在舱里睡了一会儿。加上前夜,他三日夜未合眼睛,又没吃东西。又饿又伤,又困又冷。次日正午,顾夕终于醒过来。济水河面,再无一艘画舫的影子。清平和面,北边凛冽。那夜的事,就像是一个梦,难以追忆。顾夕久久站在船头。远水悠长,远山迷茫。他竟不知该往哪里去。茂林别院(四)午后的京城,街市繁华。新年的气息从各个摊位上,扑面而来。一个少年,从西城街道走过来。少年虽有些憔悴,但容颜绝美,气质清雅,只站在街角,光华自现。凛冽的北风,挟着薄雪,呼啸地卷过地面,那少年虽只着单衣,却仿似未觉。路人有注意到的不免低声议论。顾夕入了城后,就尽量避开人群。他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农舍里顺来的,内里什么也没有,又空又冷。一走动,大腿内侧斑斑点点擦伤处,涩涩的,又蛰又羞惭。顾夕撑着走过一段繁华街道,街角有一处成衣铺。他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成衣铺里倒有贴身衣物出卖。他进店挑了几件清爽些的内衣和中衣,因出来的急,身上没带多少钱,棉衣终究没买。顾夕从小到大的衣物皆有专人管。没穿过外面现成的衣服,何况是贴身的。不过他也不是拘泥的人。挑好衣服,借用店家内室。穿衣服时,顾夕稍稍检视了一下,臀上的杖伤好了大半,只是青青紫紫的,很是触目。大腿内的擦伤是新的,因为没上过药,都红肿了。腹下丹田处,一大块淤青。那个冰冷的雨夜,赵熙用膝压住他小腹时挟了内力,伤他内息最重。顾夕试着提了口气,疼得几乎岔了气儿。他惆怅地叹了口气,放弃自我诊疗,快速把衣服穿戴好。出到街上,他精打细算地在街边食肆里用了生平最简单的午餐,囊中干净。顾夕随着人流,闲闲地逛了一会儿。京城的中心,街道向八个方向伸展。街上人很多,店铺鳞次栉比。随便逛了逛,顾夕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街上虽然热闹,但无非是卖东西的,还有杂耍,想你并不会感兴趣……”赵熙那夜的话,果然是对的。可是,很多事情并不会因为对错而被取舍。就像现在,明知没兴趣,他还是走在人群里,因为,无处可去。一切都是各人的选择。在顾正君的事上他也做了选择。本来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只是没有料到需要承受的是这样的情形。那个己半疯女人啊!估计她清醒后,也是一刻也不愿停留吧。顾夕甩甩头,把画舫、雨夜和赵熙最后看着他的样子,以及狠狠顶在他丹田上的那膝……全数甩出记忆。走吧,离开吧。先生也好,女皇也好,正君也好,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愿再忆起。京城的纷扰与纷杂,不该是他的选择。那个冰雨交加的深夜里发生的事,终是帮他下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