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夏日,他和哥哥说了我爱你,没有得到那句我也爱你,但他不后悔。我爱你,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我爱你,是我宣之于口的秘密。会有一个夏天,盛大充沛,没有尽头,成全我,让我把光点捉进掌心。被打碎的月亮。陈与桓是第二天下午赶到医院的。他昨晚在外面出任务,硬是熬了一晚上,手机早就没电了,中午回到警局,给手机充上电,才看到短信和未接来电。发件人自称是陈最一的室友,简短地说了陈最一现在的情况,最后附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陈与桓是开着警车去的,一路闪着警灯,鸣着警笛,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超了几次速,说得重点就是在滥用职权。结果到了医院,还没见到陈最一,先被医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不知道你弟弟有胃病吗,他都多久没好好吃过饭了,幸亏送过来的及时,不然半条命就没了。”陈与桓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收着腿坐在医生面前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挨训,心中满是自责。“最近太忙了,没照顾好他,是我不对。”医生嘱咐几条注意事项就让陈与桓走了,他在陈最一的病房门口,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擦肩而过。季凡停步在走廊尽头,压低帽沿,回头去看刚才那个男人。那人没有急着推门走进病房,而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仰头抵着墙壁,手掌覆在眼睛上,看起来很疲惫。季凡知道,他就是陈最一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备注是,?a我的。这是陈最一的秘密。有一次上课,他无意中瞥见邻座女生给男朋友的备注,“a我的xxx”,不是多么甜蜜直白的称呼,却刚刚好戳中了陈最一。他偷偷摸摸地,按照同样的格式,改掉了给陈与桓的备注,把“哥哥”改成“a我的哥哥”,最后又删减成“a我的”。其实,为了让联系人置顶的字母a,对于陈最一来说是多余的,陈与桓本来就是他的第一个联系人,也是唯一一个联系人。但他还是把字母a保留了下来,他喜欢像这样普通的小事,像情人间必不可少的仪式感。而且这样一来,a我的,就拥有了两层含义。陈与桓是我的。在我这里,陈与桓永远是第一顺位。陈最一晕倒之后,季凡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要求通知家属,他只能用陈最一的指纹解锁了手机,就这样撞破了这个秘密。走出医院大门,季凡忽然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为了陈最一跟徐浩承打了一架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医院守了一晚上。人家又不是没人管,他一个外人,在这瞎忙活一晚上又有什么用,连在病情通知单上签个名的资格都没有。真是蠢得要命。季凡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家拳击馆的地址,准备好好发泄一下。?陈与桓在病房外恍了一会儿神,才推门走了进去。陈最一还在昏睡,面容乖巧安静,穿着医院统一的蓝色病号服,却一点也不落俗,反而像无意坠入凡间的天使。他那么漂亮,那么脆弱,陈与桓甚至有些不敢触碰。病房是三人间,隔壁床的大妈正好奇地注视着这位姗姗来迟的家属,陈与桓用棉签蘸了些温水,润了润陈最一没有血色的嘴唇,随后拉上了用来隔挡的床帘。陈最一还在输液,左手露在被子外面,苍白的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陈与桓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被那冰凉的触感狠狠刺痛了心脏。他坐在床头,一遍一遍吻着陈最一的指尖,用这样的方式把温度传给他,最后一个吻本想落在额头,陈与桓拨开他额前略长的刘海,俯下身,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反悔了。陈最一的嘴唇很软,一旦贴上去就舍不得离开。这就是为什么陈与桓会在做爱的时候拒绝这个人的吻,他怕自己失控。小时候,陈最一只要一张嘴,奶乎乎地叫他哥哥,稚气眉眼间盛满不谙世事的天真,他就马上全军覆没。长大以后,陈最一对他袒露直白的爱语,承接着蓄意的勾引,他的弟弟不再是儿时的天真模样,在他面前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只是结果并无差别,他被困在这样决绝的爱意里,溃不成军。陈与桓静静地吻了很久,四片唇瓣紧贴着厮磨,不敢太用力,怕吵醒他的睡美人,最后一个吻印在手背,代表最温柔的抚慰。他轻声说:“对不起。”让管床护士帮忙留意输液的进度,陈与桓到一楼大厅交费,随后回到家收拾些住院要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