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东说:“不然你明天拽我裤腰得了。”陶淮南惊恐地瞪大他的眼睛,空空地望着这个方向:“就你这捉摸不定的动作轨迹我不得把你裤子扯下来吗?再说我多大了,我拽着你裤腰你想想好看吗?”陶晓东乐了半天,脱下来的衣服等会儿洗完澡顺手就搓了,把陶淮南衣服也都捡了过来,说:“我看你对我好像还挺有怨言?”陶淮南撇了撇嘴,头转向一边,接着擦头发。哥俩一起出来好几天,陶晓东自认尽心尽力了,结果还是感觉陶淮南让他带得有点狼狈,嘴唇也干了,额角也磕青了,早上起来还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陶晓东进去洗澡的时候,陶淮南手机响了,他摸过来,跟着语音提醒点进微信,是迟骋的语音。“晚上吃饭了吗?”陶淮南立刻回:“吃过了,洗完澡了。”迟骋的声音听起来平平静静,没什么情绪:“防晒涂了吗?”陶淮南抿着唇回:“你没给我带。”迟骋:“给你带了,就在你包里,你自己不会摸?什么话我不说你自己就不记得做?”他这样显得有点凶,陶淮南手指在床单上抠了抠,不吭声了。其实迟骋向来就不是什么温和性子,从捡他回来到现在,他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很冷的一个男生,在家会好些,但也不是温柔系的。陶淮南不说话,过会儿迟骋又发来一条,语气也没什么改善:“摔了没有?”陶晓东洗完澡出来,正好听见陶淮南告状:“摔了好几次,哥不会牵我,前面有东西他自己迈过去了就把我忘了,还嫌我把他衣服扯变形。”陶晓东低声笑,还是觉得没带迟骋出来失算了。不怪陶淮南告状,陶晓东确实照顾得不好,这些年他单独带着陶淮南的时间太少了。平时不管干什么陶淮南都跟迟骋在一起,陶淮南是长在迟骋手里的,两个小孩儿实打实是牵着手长大的。陶晓东听着他们俩聊天,坐旁边听得挺有滋味儿。敲门声响起来,陶晓东站起来开门,门口是汤索言。他刚从医院过来,身上衣服都还没换。陶晓东澡都洗完了,穿着睡觉穿的短袖和大短裤,俩人对比挺明显。陶晓东叫了声“言哥”,问他:“怎么了?”汤索言把手里拿的几包零食递给他,都是开心果核桃仁什么的,说:“护士给的,给小南打发时间吧。”陶晓东接过来,说“行”。汤索言看着他这一身,问:“要休息了?”“啊,”陶晓东笑着说,“听小南跟他小哥告我状,说我给他摔着了。”汤索言点点头,说他:“你也不冤。”“不冤,”陶晓东回头看了眼他弟,“脸都磕着了。”汤索言说:“明天转程,我得晚点走,你俩要不上午先等我。”“行,”陶晓东肯定没得说,“等你,你完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这趟出来汤索言一直跟这哥俩在一块,都习惯了。有时候谁有事找陶晓东找不着了就去问汤索言,汤索言白天都在医院看诊,他哪能知道,顶多就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时间长了其他人就也都习惯了,找不着陶总就问汤主任。第二天医院车队起早就走了,要去下一个县城,路程大概得将近四个小时,其中很长都是山道。汤索言前一天答应了一位家长,说孩子明天上午才回来,想给孩子看看眼睛,孩子说眼睛两边有东西挡着。汤索言答应了,第二天上午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边等。反正也都收拾完了,陶晓东和陶淮南没什么事,就一起在县医院一起等。后来患者来了,是个十岁的男孩儿。男孩儿有点怕生,一直往他爸爸身后缩。汤索言冲他招手,说:“过来。”男孩儿挪过来,汤索言让他坐在对面,温声问他:“眼睛怎么了?”“两边有东西挡着,有时候眼前也看不清,像有雾一样。”男孩儿声音很小,对医生有种惧怕感。汤索言给他看眼底,一边问他:“还有呢?”小男孩儿在眼底镜下看起来很紧张,不敢说话,汤索言又问了他一次,男孩儿才慢慢开口:“晚上看不清楚。”他爸爸对这点像是并不知情,问他怎么没说过。汤索言问这位爸爸:“家族里有视力不好的人吗?”对方说:“我父亲是盲人。”汤索言接下来就没说话,沉默着观察眼底,之后看了眼陶晓东,跟他示意要不要带陶淮南出去。陶晓东立刻就懂了,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儿。除了男孩儿和他的父亲,另外这三个人都清楚他是怎么了。本来不确定,汤索言跟陶晓东交换的那个眼神,也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