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杨的房间,这是程杨房间的沙发。他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薄毯子和脖子下面的枕头,还有鞋子……昨天的蜂蜜水到底没喝上,这会儿他有点轻微的头疼,他揉了揉眉心,记起自己昨天本来是坐在这里等水变温的,后来就睡着了,看来鞋子是程杨帮他脱的。他拿开毯子坐起身,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进来,周围一片昏暝,他蜷起膝盖,靠着沙发坐了一会儿,探起身子朝里面的大床看了一眼,程杨在毯子下的身形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道修长的轮廓,只是好巧不巧的,程杨翻了个身,刚好面朝他这边。那一瞬间,章页的呼吸窒住了。好在程杨没有醒,只翻了个身便不动了,章页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开始思考是现在趁着程杨没醒就离开,还是等程杨醒了打个招呼再走。但想来想去,似乎哪一种方式都挺尴尬的。醒了酒的大少爷忽然变得要脸,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发着愁,却没有意识到那边床上的程杨已经醒了,只是因为想多赖一会儿才没起来。章页又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看一下时间,如果还很早,那就回去吧,不然坐在这里确实挺傻的,就在他刚摸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突兀地响起了手机铃声。是程杨的闹钟响了。章页忽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本能地放下了之前心里的拉锯战,弯腰找鞋,准备趁着程杨还没醒赶紧离开。可惜晚了,铃声响了不到三秒钟就被程杨摁掉了。程杨把手机丢回床头桌上,摁亮了房间里的灯。章页在灯亮起的瞬间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打招呼说:“六点了?”“嗯,”程杨掀开毯子坐起身,“昨天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你现在头不疼吧?”“还好。”章页弯下腰绑鞋带。“我还怕你从沙发上掉下去,不过你睡觉挺稳当的。”程杨又说。刚睡醒的程杨嗓音有些沙哑,尽管他言语带笑,但章页还是觉得睡了一觉起来,程杨的态度跟昨晚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昨晚吃饭,后来又喝酒,他想要跟程杨有些亲密的举动时,程杨都会配合地与他暧昧,但现在……虽然是在说关心的话,但总让他觉得客套,或许都是错觉。章页忽然有点烦躁,这一刻他有一种想把一些话说清楚的冲动,可是早晨的时间紧,同时他也清楚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终于按捺下所有的冲动,从沙发上起身对程杨说:“我回房间了,毯子和枕头你自己收一下。”“嗯。”程杨微笑点头。直到听见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程杨才回过神来。昨晚他是想了很多,有的没的,现在的,以前的,自己的,别人的。虽然很混乱,但一些东西他想得也很清楚。最初他发现自己对章页有好感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以拍戏为先,不要急着脱离那种情绪,只要把握好分寸,拍完戏,出了戏,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但最近他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掌握那个所谓的分寸了,会想拍完戏以后,会想未来,一些很现实的东西。他能感知章页对他的态度,他也愿意以暧昧作为回应,但既然说到未来,现实的东西,身边不是没有例子的,从常老师身上,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困难重重或许都是好的,弄不好会异常惨烈。而章页的家世,章页以后要走的路,他们从根儿上差距就是巨大的。而章页现在的状态,或许只是因为这部戏的影响,剧中人物十数年的情感放在演员身上,几个月就要完成,太感同身受,就会容易戏里戏外分不清。所以他不能再纵容自己,更不能纵容章页。犯了错对他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章页来说就未可知了。退一万步说,就算章页对他也是真的,当然这只是他非常渺茫几乎不报希望的期待,那也要等这部戏结束,大家都冷静下来,都想清楚。程杨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把沙发上的枕头和毯子拿起来,转身去了浴室。这天拍群戏,仍然是在外面取景,剧组一早就到了拍摄地,演员做妆发,道具和其他组做准备工作。章页从改造成化妆间的剧组卡车上下来,目光在扰攘的人员中逡巡一圈,看见已经化好妆的程杨坐在那边的树荫下,一手拿着台词本,一手拿着小风扇,其实现在时间还早,并没多热,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程杨属于那类比较怕热的。章页穿过人群走过去:“背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