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费可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反问道:“赎罪?我需要赎罪吗?”
“不该吗?”
“你真觉得我骗了他们?我不过是问他们借了一点钱罢了。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从来没有主动要过。”
“你的意思是你没骗过人?”
“如果我骗了他们,那他们算什么呢?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希望从我身上得到更多?”
何姗虽愕然,心中却是暗喜。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也太有故事可挖了!
“你该相信一个快死的人的话,即使按你们的说法,我是个骗子。”费可冷冷地说,“倒是那些活人的话,你该打个问号。”
何姗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些事只说不做,有些事只做不说。那些客人真正的心思不在他们讲述出来的故事里,而都藏在刻意隐瞒的部分里。
陈树发把车开得飞快,眼睛瞟着沿路的房屋。
“别急啊,陈老板,一会到了市里准能找到银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张宣说。
“奶奶个球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又骗我们!”
陈树发说不清楚这愤怒是打哪儿来的。费可给他的信直白又残酷,可即使他有再多的怀疑,也被信上的数字给冲淡了。
“……我还是得叫你一声爸,毕竟你仍是孩子的姥爷。佳佳的事我也很抱歉。但你肯定清楚,她的死并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给孩子留了亿美元的信托基金,你是执行人。另外这张银行卡密码是佳佳的生日,上面有千万人民币的现金,给你的。过去你投资在我身上的钱,现在我都加倍还给你了。费可。”
陈树发突然明白他愤怒的原因了。因为他下意识里第一反应仍是相信费可,相信自己再次有了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费可在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佳佳真正的死因,其实早在她结婚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爸,那lv包好像是假的。”
“欸,那肯定是费可从家拿来的东西。你知道现在给当官的送礼,什么假包假表都有的。你爸也干过。”
“爸,我不想结婚了,我觉得他这人有点不实在。”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请柬都送出去了!还不是你自己惹的事儿吗?谁让你先有了!不结婚?你让爸这老脸往哪儿搁?”
“爸,你别成天跟他搞在一起,尤其钱什么的管管紧。”
“哎投资这事儿你不懂。这是男人的事儿!况且费可让我买了好几个股票,都赚大发了!”
“爸,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我看你成天在家里,待出毛病了吧?我现在烦心煤矿的事儿,还指着他爸呢!”
“爸,我觉得活着太没劲了……”
“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的,你要是真觉得没劲,就从窗户出去!你爸这儿还不够乱么?”
……
有无数次机会,佳佳完全可以走上另一条路。可无数次陈树发都亲手将女儿推上了绝路。
就连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刻,佳佳还在犹豫着。陈树发劈头盖脸骂了女儿一顿,她哭着跑去了洗手间。他没想到,她遇到了何姗。他不知是否该怨恨何姗当时对佳佳的规劝。可换作任何一人,也许都会对一个险些落跑的准新娘说上同样的话吧。
不管怎样,在婚礼上将佳佳的手递到费可手上的人正是他自己,没有人逼他。而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是:这桩婚姻会是多么成功的一笔买卖啊!
是的,买卖。所有的祸根都是他一手埋下的,祸根长出的苦果自然就该由他自己来尝。
“哎!那边有一家银行!”张宣拍着车窗叫了起来。
陈树发停在路边,跳下车就往取款机跑去。他把银行卡插进机器,颤抖着手输进去密码,在看到了屏幕上数也数不清的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手扶着取款机,对张宣喘着气笑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