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人摇了摇头道:“家里一切安好,家主的话既已传到,小的这便回京复命了。”
“哎,等等,蜜娘可还安好?”孟放抬头仔细问道。
传话的人目光闪了闪,他想到家主交代的话,拱了拱手道:“都好。”说罢转身便走,独留孟放一人站在营外吹着冷透了的春风。
千里之外的长安齐国公府,揽月轩。
孟怀鸣的奶娘亲自来照料孟瑶华药食,在国师大人的全力救护下,孟瑶华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三日后,她幽幽转醒,一睁眼便对上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她恍惚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含章宫。
没错,她重生了。
这具躯壳里的芯子来自于十二年之后的她,而之前的她怕是早已随着汩汩鲜血的流失消散了。
想到自己之后还会被不停地废黜、复立,废黜、复立,然后孤寂的病死在宫中,到死不曾得见天颜,她顿觉人生乏味,不禁生无可恋的垂了垂眼帘,有些自暴自弃的将头歪向一侧。
“逆女!”
孟瑶华睁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蒲扇似的大巴掌高高举起,迟迟舍不得落下,那人颤抖着手,又重重的叹了一句,“逆女!”最后还是把手轻轻收回。
孟怀鸣一甩袖,冷哼一句:“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损伤,否则视为大不孝。”
孟瑶华静静的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我真的不是在寻死,父亲信吗?”活着没趣儿是一回事,寻死觅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分得很清。
“你最好是!你阿娘九死一生生下你不容易,莫要做傻事。”良久,孟怀鸣叹道,“另外,圣上遣你回家不是针对你,他只是不满意我,你切莫多心。”
孟瑶华躺在床上费劲巴力的点了点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煞白,浑身上下瘦的就剩把骨头了。
孟怀鸣见她这副惨状,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憋闷,虽然他处置了说闲言碎语的下人们,可这股妖风岂是那么容易消散的,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在洛阳有处景致不错的园子,你暂且去那里修养修养身子。”
孟瑶华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爹,夏禾她们呢?”
孟怀鸣身形一滞,难得心虚的垂了垂眸道:“护主不利,发卖了。”
“……”孟瑶华情急之下,忙要挣扎起来,岂料喉间传来一阵痒意,她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孟怀鸣走上前去,替她拍了拍后背,不由说道:“还没卖,再有下次,为父定不饶恕她们,你亦好自为之吧。”
孟瑶华知道夏禾她们暂时还在府中,只是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们必是要吃些苦头的,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她们,哎。
她咳的惊天动地,久久才平息下来,心口又一阵阵丝丝落落的发疼,她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孟怀鸣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来,伸手递给孟瑶华道:“这是为父在洛阳城置办的茶楼,很是繁华热闹,你若在洛阳待的烦闷了,可以去此处逛逛。”
孟瑶华抬眼一看,是洛阳歇芳楼的地契,她心中了悟,知道父亲此举是让她散心,不是撵她出去,遂也收了。
只是想到那十二年的憋闷时光,孟瑶华仍是忍不住提了一嘴:“爹,我不想进宫了。”
孟怀鸣顿了顿,而后开口道:“此事以后再论,你先去洛阳将身子养好。”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在门扉将要关闭的时候,他低叹了一声,“你便是你,为父从没将你看成任何人。”之后,便是一道极轻的关门声。
孟瑶华哑然失笑,怀里揣着歇芳楼的地契,一偏脸又昏睡了过去。
禁庭之内,辛励头上绑着一道药带,鼻子塞塞的,正端着一碗汤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昨夜里受了寒,今早身子便不爽利了。
太皇太后在一旁说道:“紫极宫地势有些低洼,一到雨季便多潮湿闷热,历代先皇每遇此时便会游幸东都洛阳,陛下何不效仿?”
辛励将喝净的药碗递给盛福,闻言正色道:“皇祖母所言极是。”
“哀家听说你把孟氏遣回娘家去了?”太皇太后抬头试探道。
辛励显然不想多言此事。
太皇太后见状道:“哀家知你不满孟家,只是你如此落孟怀鸣的面子,到底不美,等过段时间便将人接回来吧。”
“嗯。”辛励冷淡的点了点头。
“哀家近日身子惫懒,乏力的紧,就不随你去东都了,那蒋妃也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太皇太后说道。
“嗯,蒋妃善解人意,陪在祖母身边替朕尽孝再好不过了。”
皇后与蒋贵妃的争执早就传入了太皇太后的耳朵里,皇帝如此重罚皇后,可见心里是十分疼宠蒋贵妃的,这可不妙,后宫之中讲求个雨露匀沾,况且陛下正值少壮之年,还未曾诞下皇长子,若皇长子不是生在楚氏女腹中,到时候自己百年身后,楚家一定会被清算的,毕竟自己当年称帝,曾楚氏代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