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累了,他就望着谢危楼的方向,安静的时候,他能耐心看上很久。
谢危楼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神,但当他把视线落在书上的时候,所有的字都拆解成了不同的笔画,他维持着看东西的姿态,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
一个月足以养成一种习惯。
而当习惯被打破以后,就会令人不习惯。
谢危楼收神,放下了手里看完的书,再展开一卷,书籍里却掉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他低头拾了起来,发觉那竟是一只纸叠的青蛙。物主好像预料到他不会展开,特地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其实这东西应该被处理掉。
谢危楼眉间蹙了蹙,却笑了声,他停了手里的事,展开那只纸青蛙,入目先是三个字。
谢危楼。
谢危楼视线缓缓朝后挪去,他又看到了自己名字后画了一个鬼脸。画这画的人还挺讨人厌,画得比写得好,鬼脸吐着舌头,两眼歪斜,看上去很笨的样子。
谢危楼嘴角忍不住,勾了下,他想再扯下弧度,却怎么也放不下。
纸的背面还写了一行字,等谢危楼看清了,他嘴角的笑却彻底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还没看这本书,等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我居然比你快?」
「第二卷,第四卷不好懂。」
「我给你做了批注。千万别客气。读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谢危楼翻到那本书借阅的扉页,时间是他们从郁州山回来以后。
谢危楼翻了会儿批注,他在座上坐了会儿,又起身。
书阁内只有翻页的声响,夜渐渐深了,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流云舒展,明灯在弟子卧寝内高挂,凌翌散着头发,坐得没个样子,他翻了两下书,看走神了,又偏头,望了眼谢危楼的卧铺。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没一个人肯先说话,都能互相把对方当空气。
如果是寻常同门,谁会这样对他?
凌翌知道自己脾气很直,有什么说什么,现在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既不想和谢危楼吵架,又不想低头去找谢危楼。
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气头上的话最是伤人。
谢危楼要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就不用走到这步了。
凌翌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改不掉的少年气,虽然同门到了这个年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长大,他却想让自己的年岁多留在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