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收回手,道:“她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听从父兄之命,嫁给你这个坏东西,将来要在宫里讨生活,也不容易。我与她无冤无仇,气什么?我不气她。”
“你就是在生气。”
“我真没生气。”
怀袖想了想,古井无波似的说:“起码不生她的气,我平时好强好胜,生于卑贱,却不信命,一路争上来,总要与人拼个输赢,只这次输了。但我又不是输给她,我输给皇位。这世上,能有谁可以与皇位相提并论呢?”
“我输得心服口服,并无异议。”
怀袖起身,往内屋走去。
萧叡压抑再三,还是没忍住,握住她的手:“袖袖,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我能补偿的,你尽管说。”
怀袖停下脚步,静默半晌:“我若说不要,你又得反复烦我。那我问你讨一样东西好了。”
萧叡问:“什么?”
怀袖徐徐地说:“你先前不是与我说想与我在民间做一对普通夫妻吗?还作不作数?”
“我想要一场婚礼,在你与她成亲之前,你能给吗?”
~~~
京城。
平安巷。
巷尾的空房子里近来搬来一对外地来的男女,这男的是个读书人,英俊不凡,但整日在家闭门读书,娘子生得窈窕美貌,多在家服侍相公,并不怎么出门,说是夫妻,女的却不盘发,说不是吧,男的一口一口“我家娘子”。
邻居问起来,男的说:“我们是自小定下的亲事,只是没过门,她是我家的童养媳,以前家里穷,我俩胡乱过,一直没钱操办亲事,最近挣了点钱,终于买了个宅子。她跟着我苦了那么久,要让她过好日子哩。”
“我爹娘都已去世,她自小被卖,也没有爹娘,就我们俩过日子。”
正是萧叡和秦月。
谁能想到皇上和皇贵妃在这里玩扮家家酒呢?
街坊邻居闻言,便要祝贺几句,还说:“真是个好相公,小娘子苦尽甘来,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萧叡笑呵呵说:“一定,一定,我下月成亲,还要摆几周,我便腆着脸,请大家来喝个酒。”
要说他们俩都相好了十几年,如左右手般互相熟悉,连孩子都半岁大了。
封妃大典也不是没办过。
萧叡开始也觉得略荒唐,可真的自己亲手操办准备亲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乐趣,便真像是第一次成亲的愣头青似的,布置婚房,买喜品。
反正他是皇帝,偷偷命人重新凭空弄了两份户籍,是这世上不存在的人,一个是京城平安街的萧小七,一个是临安下面秦家村的秦小月,找过官媒,合了八字,在官府处记作夫妻。
这宅子的新买的,有天下了雨,才发现屋顶漏水,萧叡非要自己修,怀袖也不管他,坐在院子里剪红纸,剪成一张张囍字,还要用红绳打如意络子,一个络子挂一枚铜钱,起初生疏,她学得快,很快熟练起来。
放在一个小簸箕里,堆作一座红艳艳的小山,旁边再摆一张藤编小床,宁宁躺在里面,晒太阳睡觉。
萧叡看一眼就傻乐。
怀袖嫌他吵闹,抬头瞪他一眼:“别笑了,等下又把宁宁吵醒了。”
怀袖还要自己做嫁衣,萧叡道:“现在做哪来得及,得好几年才能制成一件嫁衣吧?”
怀袖说:“我又不是贵女,民间平家女子扯块红布做件红嫁衣就算是很好了。”
于是两人手牵手去买红布。
宁宁用襁褓裹着,萧叡力气大手臂粗手掌宽,一只手臂就把女儿抱在怀里,一手牵娘子,一手抱女儿,他走在路上,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怀袖只找了一家小布庄,进门问要买红布。
掌柜地问:“娘子作何所用?”
怀袖说:“做嫁裳,做礼衣。”
掌柜见他俩打扮只是庶民,但身上穿的却是棉布,阵脚细密,便取来真红色的棉布:“这个如何?”
怀袖爽快地付钱买下。
萧叡却拦了她一下:“再多买两匹吧。”
怀袖问:“为何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