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覃檀虽未曾常出没于那些地区,但她日常的接触也算不上干净,会得病是早晚的事情,“没想到您还会哭。”
许太医没有抬眸看她,只吸了一把鼻涕道,“年纪大了,眼睛出毛病了。”
“您眼睛可不能出毛病啊,”覃檀出声打趣许太医,“您的眼睛要是出毛病了,要是给我们施针扎不准,我们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治吧,治吧,”许太医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道,“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
覃檀沉下眼睫,良久才张口问许太医,“是不是没药了?”
许太医沉默。
覃檀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许太医,”覃檀强撑着身子起身,“你不用难过,这或许就是我的命。”
“覃姑娘……”
许太医收拾手中的针,“我可以为您施针延缓病症,再过一日,便会有新的药材过来了……”
他收针的手有些发抖,一滴泪瞬间落于他装针的布袋之上,“您再坚持一日便可。”
覃檀盯着许太医发抖的手苦笑一声,她知道许太医在安慰她,可她不能拆穿许太医。
已经没有药了。
朝廷也不会再派药下来了。
剩下的人只有等死的命。
“好。”
覃檀苦涩地应了声,“那就麻烦许太医了。”
许太医领命退下,覃檀盯着许太医离开的背影缓缓沉下眼睫,喉间突然有些痒。
她别过头,捂着唇猛地咳嗽了两声。
“姑娘。”
春柳见状,立刻抬步上前,却被覃檀伸手拦了回去。
“别过来。”
覃檀出声阻拦,“我患了瘟疫,你去拿个面纱来遮住你的口臭,这几日……你便别再来瞧我了。”
“姑娘!”
春柳闻声立即提高音量道,“您需要人照顾!我不走!”
“不!”覃檀猛然回头,看向春柳的眼底泛着红血丝,“我不需要人照顾。”
喉间再次涌上一股瘙痒之感,覃檀立即别过头去咳嗽,良久才张口,说出的话如同尖刀利刃般刺耳:“你个小屁丫头哪里会照顾人?不是今日弄伤手,就是明日磕破了胳膊,交代你的事情一件都办不成!所有的事情都由我迁就你!这到底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那股瘙痒之感又上来了,覃檀抬手抵着唇,低声咳嗽了两句才继续道:“你根本不会照顾人,你走吧,我受够你了。”
“姑娘!”闻声,春柳的双眸中瞬间涌上两行泪,“你别赶春柳走!让春柳留下来照顾您吧。”
“春柳知道姑娘您嘴硬心软!春柳知道姑娘您说的都是违心的话!春柳求您了!姑娘!求您别赶春柳走!春柳知道您不想春柳被感染!但姑娘您此刻确确实实需要人照顾!春柳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别赶我走……”
覃檀回头,瞧着如此楚楚可怜的春柳顺时有些心软,但此刻心软便是在害人。
她心一横,拿起放于床榻的茶杯便朝着春柳的面前扔了过去,任由滚烫的茶水泼于她的身上,咬着牙骂了声:“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