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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晚上七点),一整天呈现灰色的天空终于染上了一点点橙红,落日突破厚重的云层,在临近坠落的时候发出耀眼的光辉。
老屋前的宽敞院子里,棺材样的聘礼箱前,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坐在那儿。
红白色的盖头掩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不断纠结转动的双手,和细看轻颤的身体。
“哒啦哒、哒啦哒——”
熟悉的唢呐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迎来了无数,甚至是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
身着不同衣物样式的纸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殷红色的圆形腮红涂在惨白的脸上,像是吃了人一样的嘴此刻高高咧起。
迎亲队敲锣打鼓地来到了老屋的院子里。
唢呐一声一声越发高昂,直到坐着的新嫁娘忍受不住之前骤然停下。
“请新娘上轿——!”
尖细的嗓子从四面八方传来,身着嫁衣的活人新娘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擒住,下一秒就被‘请’上了高处。
红色的轿子摇摇晃晃地抬起,纸扎的人抬起纸扎的轿子,唢呐声再度吹响,铜锣和迎亲鼓不断奏起。
在一片欢喜乐声中,院子里的迎亲队快速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屋的大门被打开,一颗毛茸茸的丸子头探了出来,左右看了两眼。
余玉仔细探查了一番,随后松了口气:“好了,它们已经走了。”
云鱼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跟着去宴席吧。”
余玉摸了摸脑袋,有些发愁:“但现在天也快黑下来了,要是打着手电筒去大概率会被发现,可是不开灯完全看不见路。”
她皱着眉,回头看向云鱼儿,期待道:“你是鬼的话,哪怕再黑也能看见路吧?”
云鱼儿无奈地笑了笑,摊手:“就算我能看见,你也看不见我啊?”
余玉:“……这倒也是。”
难道跟上去的计划就这样夭折了??
“嗞嗞!”
“哎哟!”
她摸了把被电流吸引得往上飘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
先前罗学姐留给她的小雷云一改咸鱼风范,飘浮在空中不断向前飞,而它白乎乎的云朵内部,不时有亮光闪烁,从远处看,完全就是移动的小夜灯!
余玉大喜:“帮大忙了小雷云!”
她一把挽住云鱼儿的手臂,连忙抬脚迈步跟去。
云鱼儿:…?
外婆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紧了紧孙女的手。
……
轿子虽然是用纸扎出来的,但坚固程度和木头轿子差不太多,甚至比木头轿子要更加的坚固。
盖着红白盖头,罗诗琴垂落的视线刚好能看见自己叠放在腿上的双手。
嫁娘服全副武装地将她包裹在内,是没有一点可以存放东西的空间。黄符纸没办法带上来,罗诗琴只能将画好的符纸全部塞进了余玉的口袋里。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
虽说现在没有镜子给她照,但罗诗琴知道,那只独眼一直存在在她的喉咙上——只要有它在,自己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说不定在那群纸人妄图给她缝嘴和钉琵琶骨时,就会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天雷劈得外焦里嫩……不对,纸人被劈是会烧起来的。
她耸了耸肩。
轿子移动的速度应该不算慢,罗诗琴甚至能感受到从前面的纸帘缝隙处钻进来到一缕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