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跟着士骞学到了很多本食,我现在已经慢慢开始掌管店铺了,我们……我们还认识了昌睦侯,现在不是正在为国出力么?我们没做什么不好……不好的事情。”
说到最后一句时,凌沐然脑中却突然闪过他帮高士骞这样那样的情景,忍不住红了脸,口里的话也断了片刻。
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道:“过去的事你也不必详说与我听,只是你是我们凌家单传,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你早日和那高公子断了关系为好,我那里还有些体己钱,这几日我们就搬出去吧,租个简陋的院子也无妨。”
“娘……”凌沐然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娘,您别这样,孩儿,孩儿不想让您生气,却也放不下他。”说到后来,他的眼眶通红,已是强忍着目中泪水。
凌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凌沐然面前,摸着他的头柔声道:“沐然,你但凡有个兄弟,我也不至于如此决绝。只是这凌家偌大产业,在你父亲手里已所剩无几,现在又失了家宅,若是再断了血脉,你我可就成凌家的罪人了。”
凌沐然一边摇着头,一边伸手抱住凌夫人:“娘,家产我都会赚回来,家宅我也会买回来,这血脉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等再过几年,我和士骞可以去过继亲戚的孩子,再不然领养几个孤儿,也不会后继无人的。娘,你别逼我,我和士骞发过誓的,我不能随便离开他的。”
凌夫人看着已经哭到失力、瘫软在地的凌沐然,心里亦是一阵绞痛。然而理智让她不得不忍痛继续下猛药:“是高士骞重要,还是凌家和你娘亲重要,你自己想想清楚罢。”
晚上,高士骞带着四个彪形大汉,搬了不少东西到别院。这些都是四面八方的掌柜孝敬来的,他特意选了最好的,带来给凌沐然,顺便在凌夫人面前表现一番。
“那个火腿,小心别蹭到地上;还有你,衣料都被你捏皱了,手脚轻点;你你你,走路稳扎些,五十年的女儿红呢,别摔了酒坛子……”一路上,就听见高士骞不断指挥的声音,高元宝远远地看着,都觉得,今天的少爷,似乎特别兴奋。
高士骞着实兴奋,自从他和高夫人的矛盾公开化之后,每次过年,他也只在家呆上两三天,许久都没好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了。这一次,他打算和凌沐然一起,再加上程丕枚、蓝羽、慕容小小等人,热热闹闹过个年,最重要的当然是讨凌夫人的欢心。
他这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敌那边高元宝跑过来说的一句话。
“少爷,凌公子已经在房里哭了两三个时辰了!”
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高士骞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整整四天,凌沐然把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一日三餐都是高元宝从窗口递进去,就算他亲自在门口喊破嗓子,凌沐然也不愿出来见他
根据高元宝所说,凌沐然是从凌夫人房里出来后,就变了个样儿的。高士骞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说了些什么,却也猜出了个大概,八成是自己和凌沐然的事情让凌夫人知道了。
高士骞揉揉眉心,无奈地看向凌沐然房间紧闭的房门,感概一句,自己虽然没爹疼没娘爱的,在这种关头倒是轻松了不少。
至于如何向早逝的生母交代,高士骞选择性地将其放到百年之后再考虑。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凌沐然从房里哄出来,一个人呆在房里,最容易胡思乱想,要是凌沐然做了什么傻事,那他可就后悔莫及了。
让高元宝吩咐厨房下一碗饺子,高士骞亲自端了走到凌沐然房外,敲敲窗框道:“沐然,别闷在房里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明天就大年夜了,要开开心心过年,你这样,凌夫人心里也不好受的。”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多谢了,我吃不下。”
“不行,不能不吃。”高士骞虎起了脸:“元宝给你送来的饭菜,你也没动几筷子,这样下去,问题没解决,身体就先垮了!”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道:“那你放在窗口那个小台子上吧,一会儿我会拿的。”
高士骞继续争取道:“我要亲眼看着你吃下去,不然我不放心。”
里面又安静了很长时间,凌沐然才轻轻发话:“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见你,东西我会吃的。”
高士骞强忍着踹开门冲进去扛起凌沐然就私奔的欲望,把碗放在凌沐然窗口的一个小搁板上,对着里面柔声道:“那我先走了,你赶快吃,再不吃就凉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衣服穿得厚点,这两天冷……别一味把事情憋在心里,我就住你隔壁那个院子,随时等你来找我。”
“嗯。”凌沐然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听来近了不少,高士骞觉得,凌沐然似乎就站在窗口那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窗纸。
“记住,我爱你。”高士骞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窗口下,一个消瘦的人儿坐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第二日,大年三十,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大清早的,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就已经开始冒出了热烟和香气。
蓝羽坐在厨房门口,开心地咬着莫姨姨塞给他的核桃糕。小小的核桃碎屑掉了一地,引来了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白狗。蓝羽填饱了肚子,把手头的半块核桃糕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喂给狗狗。
程丕枚叫了好几声蓝羽都没见人来,干脆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找人。没半刻的犹豫,他直奔厨房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和一只脏狗玩得不亦乐乎的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