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在心里对高士骞做了不少诅咒,从吃饭吃出蟑螂到走路踩着香蕉皮,还有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总之就是从早到晚衣食住行全都诅咒了一遍,凌沐然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站起来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他打算回当铺接着干活。
走了几步,凌沐然在街边一家馄饨店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几天他“拉客”时遇到的那位公子。凌沐然一个激动,乐呵呵地跑过去,拉开那人旁边的一条长凳坐下,笑着打招呼:“真是有缘啊,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苏裕臻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心里揣测着“这人该不会有毛病吧,长得倒还挺正常的”,表面上还得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位公子,在下与公子素昧平生,您似乎认错人了。”
“我们前几天明明见过的呀,就在茗香茶馆,你不会不记得了吧?”等这句话脱口而出,凌沐然才想起那次的自己是化了妆易了容的,上次是中年人样貌,这次却以少年的样子出现,叫人家怎么认得出来!
凌沐然觉得尴尬得很,加上被那位公子以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只得哈哈干笑几声,说:“我没说清楚,上次见到公子的是,是我爹,他回家后给我讲了这件事,说公子相貌英挺、气度不凡,值得深交。我今日见到您,直觉告诉我,您就是我爹上次遇到的那位公子。嘿嘿,嘿嘿……”凌沐然越说越想打自己耳刮子,这编的是什么理由啊,鬼才会信呢!
苏裕臻听了凌沐然这番话,再见他局促的样子,心里愈发确定了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充满同情地看了凌猛然一眼,他放柔了语气说道:“原来您是茶馆里那位兄台的小公子,说来苏某还要谢谢令尊,给苏某出了个好点子,解了苏某的困境。”
凌沐然眼睛眨巴眨巴的,心里默默想着:原来这位公子姓苏啊,快点继续说下去,你后来到底有没有去高盛当铺啊?你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啊?
苏裕臻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个馄饨,看到那小公子一直看着自己,眼睛里带着渴求的光芒,以为他也想吃东西。招呼小二再上一碗馄饨,把铜板放在桌子上,苏裕臻站起来,向凌沐然道了一声:“小公子,苏某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您慢慢享用。”说罢,拿起椅子上的行李,潇洒地转身离开。
凌沐然目送着苏裕臻慢慢变小的背影,咽了一口口水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小爷是馋你的馄饨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宝贝究竟是什么啊是什么!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好了六本账簿,高士骞一本一本地认真翻阅着,手里拿着一支毛笔,不时地在账本上圈圈画画。
高义明安静地站在一边,满意地看着高士骞。少东家认真工作的样子不仅帅气,还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真不愧是庆安城近年来最有名的青年才俊啊!可惜啊,少东家怎么就喜欢了男人呢,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这城里多少女孩儿知道了以后,不得哭死啊。
高士骞原本还看得聚精会神,可后来便慢慢看不下去了,总觉得有两道带着怨念的火热眼神照在自己脸上,都快把他的脸给烧透了。重重地放下账簿,高士骞说了一句:“这些账本先放着,我待会儿再看。”随后干脆就走了出去。高士骞知道高义明在想什么,他也不怕被别人想,只是拜托您老人家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神别这么赤果果好吗?
在前厅后院逛了两三圈,高士骞也觉得挺没劲的,这当铺里没了凌沐然,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高士骞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偏偏这时候,凌沐然就从后院的门口跨了进来。出乎高士骞的意料,凌沐然竟然没躲开他,反而径直向他跑过来,停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地喊道:“前几天我们在茶馆忽悠的那个客人你还记得不?他是不是来来典当过东西了呀?他当了什么好东西啊?”
“你别急,那么多客人,我怎么可能都记住,我们一起去查查。”高士骞带着凌沐然往账房走,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凌沐然这小东西真不错,原本还怕他闹别扭呢,没想到一点都不记仇,自己的眼光可真不错。
幸好凌沐然知道那位客人姓苏,查起来就方便多了。高士骞翻了翻账房的记录,那天只有一位姓苏的客人来当东西,名唤苏裕臻,当得是一块玉佩。那行记录旁边用丹朱小楷写了个“特”字,还在外头画了个圈,高士骞一看就知道是老掌柜亲自收的货,忙令小厮把高义明请来。
一进屋,高义明先用暧昧的眼光打量了高士骞和凌沐然一番,尤其仔细地看了看两人靠在一起的手,凌沐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瘪瘪嘴暗暗地郁闷着,原来老掌柜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啊,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看来以后见到他,要避得远远的。
高士骞赶紧把账簿递上去,挡住高义明的视线。高义明看了眼那行记录,摸摸胡子说:“这位苏公子我记得,当时还是少东家您让我关照他的呢!他当的那东西,可真是人间绝品,我这就带您去看。”
高义明走到账房一侧的账柜前,掏出放在第二层的几本账簿,用单手揣着,柜架上立刻空出一块,露出后面一片青铜色的金属板,正中央有一个圆圆的锁孔。凌沐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高义明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插了进去,随后听到“咔嚓”一声,书橱微微晃动了几下。高士骞把账簿放回架上,随后一只手拉着柜壁往右一推,账柜竟被轻轻松松地推开了,露出后面的一扇青铜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