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她时,她规规矩矩行礼进门,堂上之人问道:“汝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寄雪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以前学堂的先生教过的一句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于是便也不假思索道:“在下寄雪,颍州人士。”“寄雪,你为何参军?”“在下父母皆为鬼族所害,参军是为复仇。”那人命人丢给她一块牌子,有人领着她去了新兵报到和训练的地方。临时搭起的帐篷十分简陋,好在她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所以帐篷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是避免了暴露的风险。营帐内生活艰苦,每日都有着高强度的训练,寄雪不免觉得有些吃力。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就咬咬牙挺过去了。那么多士兵,最后可以留下来上战场的不多。她知道,自己需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行。一月后,她终于留了下来。接着便是随军出征,前往战争前线——荆州城。一行人连日行军,翻过大别山脉,再一番疾行,到了荆州城下。荆州城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1。人族险胜,守城的将军谢筇重伤而归。战争暂时平息,却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再次来袭。寄雪走在营中,心情有些沉重。不远处,一位刚刚从战场归来的老兵看见她,轻嗤一声:“女儿身也来从军?”“您说笑了。”寄雪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我看人从未错过。”那人说着,抽出腰间长剑,向寄雪攻来。寄雪一错身,躲过他的攻击,额间渗出冷汗。她拔出那柄士兵的佩剑,准备迎战。剑气如虹,看似飘忽不定,毫无章法,实则直指对方命脉。流云剑·白虹。对方看见这一式,却是眼前一亮,厉声问道:“水系、木系双灵根,精通流云十四式,你师从何人?”“修远门,秦非誉。”寄雪说。那人听见秦非誉的名字,却像是在意料之中,“你就是非誉说的那个天赋极高,却命数未定的徒弟?”寄雪迟疑着点头。“敢问阁下又是何人?”“我本江湖草莽,当年任性,凭着一腔报国的热血,从了军。称得上是非誉的至交好友。”那人回答。寥寥数语,却好似历经沧桑。自那之后,寄雪每每在营中练剑,都能看见这位神出鬼没的老兵坐在那里观看,偶尔还会指点她几句。有一天,寄雪终于问道:“阁下为何如此?只因为我是秦掌门的弟子?”“‘神不渡我,我不信神。’”那人丢下轻飘飘一句话,转身离去。说来也是奇了,就这样日复一日,寄雪的武功竟也精进起来,有时候老兵一时兴起同她过招,她也能勉强应对自如。然后有一天,老兵问她:“你想不想学兵法?”寄雪自然是想。只见老兵又接着说:“那就让我看见你的本领。一个月之后,我拭目以待。”入秋,梧桐落叶,万物萧条。荆州城的和平勉强维持了一个月,鬼族又开始故态复萌。一封挑衅书直达谢筇将军手中——鬼族首领放言,要亲率大军大败谢筇将军,直取中原。今日便是鬼族首领约战的日子,这也是老兵说的让寄雪展现本领的时机。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战争的炮火响彻云霄。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将士们披甲戴盔,紧握着手中的刀剑。不远处的土坡上,是鬼族的士兵们。鬼族首领骑着玄色骏马,高举着手中的长刀。“杀——”一人呼,万人应。战士们冲锋陷阵,一个倒下,就有一个接着冲上去。谢筇将军正与鬼族首领展开搏斗。鬼族首领举刀砍来,谢筇轻笑一声,与他刀剑相抵。二人僵持不下,谢筇找准时机,一剑刺中了鬼族首领的胳膊。不料鬼族首领忽然甫一侧身,一支暗箭飞来,刺在了谢筇的左腿上。谢筇左腿受伤,一下子摔下马背。“将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鬼族首领哈哈大笑,制住了谢筇。杀敌的将士们看见主帅被擒,纷纷冲上前去,没想到谢筇冲他们摇了摇头,悄悄打了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那暗语的意思是:不要上前,小心暗箭。此时,将士们停止了杀敌的动作,纷纷看向鬼族首领手中被擒住的谢筇。鬼族首领自己也受了伤,可是和谢筇比起来,那简直微不足道。他得意洋洋地率领大军回撤。这是荆州城的第一场败仗。这一次,他们失去了主帅谢筇。三军帐内,几个副将内心焦急万分。没有主帅,这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