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自不管她,只催促道:“快过来救人。”
方才在薛府时,这人虽被打得厉害,精神头倒还行,还有力气与她说话,一时惶恐起来,还能险些从她怀里挣扎得跌出去。
但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眼见着就不好了,昏昏沉沉的。
一路上,不论她说什么问什么,也不答她,一眼都不瞧她。
她只怕先前那一阵清醒,是回光返照,那就坏了。
老郎中到得跟前一看,眉头也是紧皱。
“如何弄成这般模样。老身行医至今,还从未治过这样重的伤,只能答应殿下尽力一试,可不敢担保。”
姜长宁听她这样说,反倒略松了一口气。
这些当差久了的人,说话向来留三分,听这意思,大抵是能活。
于是回头吩咐:“越冬,去备热水,还有烈酒来。”
身旁侍女连忙答应着去了。
老郎中一面打开药箱,摆出她的物什,一面交待:“将他的衣裳脱了。”
姜长宁闻言怔了一下。
越冬不在,能打下手的便唯有她。
人命关天的时候,也容不得忸怩。
于是依言坐到床边,将人拉起来。
这人浑身的衣裳,早已不知被血浸透了多少遍,有些陈旧的伤处,已经板结了,血痂将皮肉与衣料牢牢粘在一起,难分彼此。
她手上稍一用力,就听这人唇齿间轻轻吸气。
无法,只得等水送了进来,用热水细细地敷。
血污过了水,被重新化开,汇成蜿蜒的红色小溪,弄得床褥上,她的衣衫上,到处都是。
“主上,”这人虚弱睁眼,瞧着她被染脏的衣袖,“您别……”
姜长宁不理他。
用热水敷过的衣衫,勉强能脱下来了,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剥,遇见血痂太重的地方,就用打湿了的手帕慢慢地擦,以防弄疼了他。
这人浑身绷得笔直,比身下的床板还要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用余光看见,他的手紧紧抠着被单。
十指血肉模糊得厉害,也不知道受的什么严刑。但骨节依然修长好看,像竹子。
剥到最里一层时,他无声地将双臂夹紧了,姜长宁稍用了些力,没能将衣服抽出来。
“放松些。”她道。
这人一声不吭,并不敢违抗她,但却摆出了一副宁死也不肯与里衣分离的架势。
姜长宁无奈叹了口气。
“郎中都在这儿了,你这样,怎么替你医治?”
她假装没看见老郎中探究的眼神,将声音放柔了些。
“听话。”
是挺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