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娆争知道娆罗緁说的不是那棵树,也不用指望他会有诗人的闲情诗意、壮志豪情说什么历火重生、难能可贵的赞赏话。娆罗緁说的不是树,而是桠枝顶端的红花。
那正是赤色堇。
如此美得令人惊心的红,像某人不小心在雪地滴下的血珠。
不是小心翼翼、唯恐不能活命的开法,而是毫不理会树枝的受力程度而绽放的奇特花儿;是风雪掩埋大地前留下的一点颜色,是地上的红艳胭脂。它是世上最俗丽的浮华之色,花心的构造极其繁复;它也是最清幽脱俗的花儿,除了红、红、红之外根本寻不着其他颜色,看过这花后,百花之后根本算不上是什么。
赤色堇抢眼夺目、至死方休,即使被奉为国花,却有人一生也没幸看上一眼,因此关于赤色堇传说多不胜数。它是雪里的宠儿、亦是娆罗的国徽。
「看过赤色堇,其他的红只是废物。」娆罗緁眯起双眸细细欣赏。连绣在他的白袍后,号称天下第一精致的赤色堇也不及原物一半。「你知道吗?它们只在初雪时分绽放,真傲!」
第一片雪花湿了它们的身,它们才甘愿睁眼傲视这世界。可惜的是花心藏有剧毒,不能提取汁液炼成染衣色料,它们应该也乐得独善其身吧。
娆罗緁伸手触碰花瓣,身后却传来守娆争的劝阻,「当心毒液。」
「花瓣没毒。」他轻抚嫩瓣,表情尽是痴恋,似入了迷着了魔。
守娆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内。说真的,他从不觉得这花有美到那种地步,却总让这么一个皇子不辞劳苦、爬上宫后的山头流连忘返。娆罗緁从没误了时辰,年年冬始皆准时到访。
「娆罗境内只有这花不惧严冬,该说它不争妍斗丽,还是有专宠的野心?」娆罗緁突地问道。
「臣以为此物无人间的贪嗔爱恨,在该开的时候开。」
那些花红得强势、令人不敢逼视。守娆争看到红与白的强烈对比,额角益发胀痛了。
「争啊争,你真是一点不晓风花雪月之情。假如它有生命的话,生来该是什么模样?」
「大概比喻烈女……」自古花儿比喻如花似玉的女子,此花再烈也不例外。
「不。」娆罗緁却直视他的眼睛,断然下霸道的判断,「男子。」
「一定,是名男子。」娆罗緁的口气像是亲历其境,亲视其人般铁口直断,容不下一丝质疑。说毕,也似发觉自己的无理般笑开了。
毫无预警地,娆罗緁往他伸手。
守娆争退一步避开了,即使只是小小的闪避动作,但那回避之意也溢于言表。
他的眼神写着「别碰我」的强烈信息。守娆争定一定心神,暗叱自己竟然如此无礼,即使要避也不能如此明显。
「怕什么?」娆罗緁嘲讽这过大的反应,毫无退让之意,他往守娆争跨了一大步,手心贴在守娆的额上。「我又不会吃了你。」果然,「你发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