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此时才抬起头来,她脸色沉沉,她在沈青禾身上打量了一圈后才道:“如今你真是长大了,这么大的事情,尽敢都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自己就拿定了主意啊!”沈青禾低着头,他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此时很伤心,母亲见到他的第一句居然是怨恨他的,他想到小的时候,母亲把他抱着怀里时的笑声,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怎么得,你做的出来,为娘连问一问也不行了嘛!”沈太傅气的咳嗽了起来,那可是未来皇后的位置啊,这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啊。前段日子,同僚们还在给她道贺。此刻,大家都开始避她都不急了。她是太女的太傅啊,她的儿子居然从宫里回家了,这叫别人怎么想!知情的旧友劝她说孩子小不懂事,其他人都是在观望在猜测,她这个太傅是不是看太女身子不好,打算去投奔其他的皇女了,尤其最近非常活跃的两位皇女。今日朝堂上,皇帝对她很是不悦。下朝后,她被皇帝单独留下,皇帝话里话外的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在太女这个孩子宽厚,没有因此事而对她不满,还处处的围护她,说此事不怪沈青禾,都是她的错。她是皇帝的女儿,将来的皇帝啊,她怎么会有错啊,错的还不是自家的孩子啊。只是此时太女不计较,哪一日她不高兴了,这把悬在她脖子上的刀,就要取走她的命了啊,取走她一家老小的命了啊。沈太傅看着站在那挺直的背一副倔强模样的沈青禾,她真的是白花心血培养他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送别的孩子进宫了。沈毅见沈太傅咳的都弯下了腰,她忙伸手帮沈太傅捶背,一面还不忘继续给沈青禾使眼色,叫他感紧先服个软。沈青禾见沈太傅这样,他也是很心疼她的,他眼圈已经红红的了,他虽然看见了沈毅的嘴型,知道沈毅叫他说什么,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愣是眼含泪花的转过头去不看。沈太傅气的直拍打桌子,她咳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她伸出手指着沈青禾,脸色铁青的喊道:“出去,出去,我没你这个不孝子!”沈青禾转过头看着沈太傅,他满脸的泪水,声音带着凄凉:“原来宫里的人说的不错,我们这些被送进宫的伴读,都是父母用来巴结权贵用的。我当时还以为母亲不是这样的人,原来只是我一人自视清高,我家不也是同流合污。”沈太傅见沈青禾不知悔改,还在这里咄咄逼人,气的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朝沈青禾扔去,沈青禾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他身子几晃,却仍然站直了身子回视着那个恼羞成怒的母亲。沈毅见沈母此时被气的已经神志不清了,沈青禾还是倔强的站在那里,两个人的误会是怎么的也说不清楚了。沈毅见沈太傅还在找东西要揍沈青禾,她吓的忙跑都沈青禾的身边,一面把他往外面推,一面回头看生怕沈太傅在扔什么东西过来。“你今日先回去,改日大姐和你说说,大姐的话,你总该信的吧,不要在气母亲了,母亲最近也是烦心的事情一大堆。”沈毅好不容易把沈青禾给哄了出去。沈青禾站在院子里,看着家里面忙叨的下人们,他只是离开了三年而已,为何在回来,他却和这里格格不入了,仿佛他是多余的那一个。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后,他才抬腿往沈氏的院子去。这个时候,应该是摆晚饭的时候了,但沈氏这里却没有放饭。沈青禾进去的时候,他见父亲额头上绑着扶额,病恹恹的躺在软塌上,见他进来了也不理他。沈青禾鼻子一酸,心里想到难道父亲也要这样对他嘛!他强忍住眼泪走到沈氏的身边,低声的唤到:“父亲。”沈氏听沈太傅说,太女君的位置,是沈青禾自己不要的时候,气的他头风病立马就犯了,他拍着胸口恨啊,一定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教导好孩子啊。“父亲。”沈青禾抿着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沈氏被他叫的心一软,抬头看了一眼沈青禾,见他衣裙上都是墨汁,他唉声叹气道:“我看就是打的少了,在打的狠一点,你就长记性了。”沈氏扶着脑袋坐了起来,他伸手把沈青禾拉到身边,掀起沈青禾的裙子,见他膝盖淤青一大片,膝盖肿的老高了,他又有些心疼起沈青禾,嫌弃沈母下手太重了。沈氏叫人来给沈青禾上药,此刻沈青禾才感觉到他真的回家了,还好有父亲在,还有父亲在他的身边,他扑倒了沈氏的怀里大哭。沈氏却被吓的大叫:“膝盖啊,你膝盖不要了嘛!现在知道哭了,当初干嘛去了!”沈青禾已经回家了两三日了,沈太傅依然不见他。但沈青禾已经不在意她了,他每日赖在沈氏的房间里,和沈氏一起弥补那失去的三年的时光。这日,沈南烟得空回了娘家,特意来看回家了的弟弟沈青禾,他一进屋,便见沈青禾的腿上绑着厚厚的纱布。“我在家就听说了,你和母亲吵的不可开交,连大姐你都不肯见了。”沈南烟看着这个任性的弟弟,无可奈何。“是沈毅派你来的吧,她和沈大人都是一丘之貉。”沈青禾哼道。“你呀,怎么能这么说母亲。”沈南烟坐到沈青禾的身边,他拉着沈青禾的手耐心的劝道:“母亲也是有为难之处的,你也不小了,应该懂点事情了,我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这后宫里混下去的。”“她的为难之处就是没把我嫁给太女,她没攀龙附凤成!”沈青禾气的把手从沈南烟的手里抽回来,他不知道他大哥什么时候也这么市侩了。“就算娘有这心也没有错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嫁的好,难道家家都要把儿子嫁到乞丐家,才叫清高吗?”沈南烟气道。“你,你,你这是抬扛!”沈青禾噘嘴嘴看着沈南烟,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抬扛,你就不是强词夺理了。”沈南烟看着沈青禾这幅吃瘪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好了,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可听仔细了。”沈南烟怜爱的摸了摸沈青禾的脑袋,在宫里沈青禾没有经历这些世间的脏污,却在家里要知道世道的黑暗嘛。沈南烟想到沈毅和他说的话,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只是以为不嫁太女就可以回家了,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挠挠啊。太女心地仁善暂时不和你计较这些,万一以后她坐上了那个位置,她想到当初你给的羞辱,会不会对咱家不利,你有没有考虑过啊。”“她不是那样的人。”沈青禾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他心虚的否认了,太女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好,就算不会。那她要是哪一日后悔了,又叫你进宫怎么办,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你就是侧君了啊。”沈南烟苦口婆心道。沈青禾愣住了,他想到那日离宫时,太女看他的神色,她要是反悔了怎么办。沈青禾摇头道:“不会的,她一向说话算话的,她答应过的就不会反悔的!”他此时这样说,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沈南烟。沈烟雨见沈青禾终于明白了一点,又继续说:“就算这些都不会发生,你难道忘了母亲是太女的太傅了嘛,你不嫁太女,就是嫁太女党派的,其他人想都不要想的啊!”“如果那人不属于任何党派呢?”沈青禾看着南烟,见他默不作声,他又加了一句:“如果她家有权势呢,很有权的那种呢?”“你指的是谁?”沈南烟听沈青禾这么一问,他心里咯噔一声,原来阿禾早已心有所属了,八成两个人都私定终身了,才叫他死活不嫁太女的啊。“没谁。”沈青禾心知自己心急说漏了,他低着头否认说,“我就是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