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凝视着他,语气和缓:“这与欺瞒无关,我不怪罪你。”
又说:“恐怕亮工也有些好奇,我是怎么察觉的。只是有些细微的违和之处罢了,近的有端午宴,再远,能追溯到进府的第一天,她并不怕我,还缠着我要背诗,很有学生求师长表扬的风范。”
年羹尧:“……”
年娇爱美,爱花,爱首饰,那都是纯天然的流露,唯有爱诗太刻意了些。四爷原先只是怀疑,等到端午家宴上,怀疑霎那间成了肯定,她才十六,如何写得出那样蕴含哲理的诗篇?
那首诗作的的确好,几乎站在了领略人生的高度,但就是太好了,行文逍遥洒脱,与她表现出的性子相距甚远。
四爷有着相当的鉴赏力,他不喜风花雪月,不代表他不懂诗。
如今遇到她的兄长,酣畅的交谈过后,探究之心同样冒出了头。他笑了下,诚恳道:“还望亮工替我解惑。”
年羹尧:“……”
年羹尧已经说不出话了。
进府的第一天,那是新婚夜吧。
这,难不成是妹妹强烈的表现欲,让才女这个名号弄巧成拙?
年羹尧瞠目结舌。堂堂四川巡抚,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他当惯了封疆大吏,能直面叛乱而面不改色,可如今,他失态了。
他发觉自己小看了年娇。
但谁叫年娇是他的亲妹,世上仅此一只。年羹尧抬头,发现王爷果真没有丝毫的不悦与生气,眨眼间,明悟席卷了他的脑海。
原先的人设是行不通了,指不定真性情更惹人怜爱呢。
年羹尧的面庞顿时浮现很深的歉疚。他深吸一口气,恭谨地开口:“王爷问的话,叫我无地自容。”
“也是年家对年侧福晋过于宠了。我大哥才华横溢,精于作诗,少时她不知哪里听来的传言,说雍亲王青睐才女,她便使出浑身解数,请大哥前去教授,教着教着,效果……也不是太好……”
四爷:“……”
四爷放下茶盏,心头波动起来,面上依旧平静。
年羹尧苦笑一声,继续道:“后来实在不行,便只能让大哥继续辛劳,为她代写诗篇。就这样,逐渐传出了年侧福晋才女的名号,选秀的时候,宫里娘娘们也都知道了。”
“只是名不副实,我们终究惶然。”
说着,他起身行了大礼:“王爷明察秋毫,亮工实在惭愧!”
此话有九成九都是真,年羹尧眼眶都红了,仿佛为欺君惶恐不安,四爷见状,上前将他扶起。
“原先你妹妹极推崇她的大哥,如今来看,名副其实。”四爷轻叹,继而安抚,“多谢亮工为我解惑,我说了不怪罪,难道还会食言不成?”
年羹尧察言观色,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他被拉着坐下,听四爷另起话题:“平叛所需军饷,还是要以你为主。你看,筹措多少数目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