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仁的脖子被抓住的一刻,全身的力量瞬间消失,钳制着小孩的大手无力垂下。陆依依松手,任由陆大仁死狗般瘫倒在地,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小孩不知道发生什么,嘴巴一得到自由,马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哭。陆依依替她掀开脑袋上的衣服,小孩马上抱住头蹲在地上:“呜,别打。”“……”“起来。”陆依依恶声恶气。“呜?”小孩听到陌生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两只满含惊惧和泪水的小眼睛努力睁大,看看陆依依,又低下头看看脸朝下的陆大仁,再看看陆依依,突然憋住气,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些。陆依依:“……”她粗鲁的伸手把小孩儿悬空拎起,检查了一遍。衣服有点乱,但还是穿在身上的。老畜生胆子没那么大,绝不敢在村里对这么小的孩子动真格,否则绝对会暴露。可只要不动真格,猥亵之后言语恐吓威胁一番,再给点糖,给几个铜板,就能让小羊羔一样好拿捏的孩子紧紧闭上嘴。在乡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既懂事,又什么都不懂,知道惧怕,知道羞耻,成年人对他们而言是猛兽一样的巨大威胁,绝无反抗的可能。所以他们不管被怎样对待,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会懵懂惊惧的埋在心底,直到长大成人,在某一日,某一个时刻,突然明白一切……陆大仁太清楚这一点了,他实施过无数次,从没败露过……也不对,其实是有人发现的。比如陆大仁的妻子,或许还有其他人,但他们出于各种各样“不得已”的原因,无一例外会选择缄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风平浪静无事发生。陆依依放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小孩憋着哭腔,乖顺的回答:“陆发财。”陆依依:“……”陆依依再次提起陆发财,把她放在树干上,表情严肃:“听好了,陆发财。女孩子的衣服不能让别人脱,也不能让人摸你,你爹、你爷爷、你哥你弟,还有别的人,都不行。除了你娘给你洗澡的时候,谁脱你衣服,你就跑,就喊非礼,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有多大声喊多大声。”陆发财不懂非礼是什么,但她听懂了谁脱自己的衣服,谁要摸自己,就跑,就喊……飞鲤。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陆依依帮她整理好衣服,盯着陆发财红得像兔子的小眼睛,抿了下唇,静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错。记住了吗?”陆发财怯生生的点点头。陆依依知道她没听明白,只是重复道:“你没有任何错,你是无辜的,错的是伤害你的陆大仁,他是王八蛋,龟孙子,天打雷劈的狗贼!”陆发财依然点点脑袋,后半句她听懂了,村里人骂人的话。陆依依抱她下来,帮她整理好衣服:“走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别告诉别人……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她轻轻推了陆发财后背一下,陆发财迈着小腿顺着她推的力道跑起来。“等等!”陆依依喊,“陆发财!”陆发财懵懵的停下,回过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大姐姐。陆发财没在村子里见过这样的大姐姐。好看的像神仙,身上香香的,说话又好听。还会抱她,给她整理衣服。陆发财最恐慌无助的时候,陆依依逆着光忽然冒出来,像故事里的仙女,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可陆发财心里对陆依依已经产生了依恋和向往。陆依依叫她停下来,她还有些高兴,十分想和她再亲近一下下。“这个给你。”陆依依磨磨蹭蹭,十分不情愿的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纯白的毛球。大老虎几乎不掉毛,她好不容易才收集够做一个绒球的肚皮毛毛,平时当宝贝藏起来,没敢让大老虎发现。“护身符,驱邪保平安。”陆依依心疼的给了陆发财,凶她,“不准丢了,更不准给别人!”陆发财宝贝似的双手捧着,用力点头。“走吧,跑起来,回村子,回你的家,睡一觉忘了今天的事情。”陆发财奋力地迈开两条小短腿,呼哧呼哧跑下山坡,奔向远处的村子。陆依依收回目光,盯着姿态丑陋的趴着不动的陆大仁,柔软的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沉沉的眸子里藏着危险的锋芒。……杀猪般的惨嚎在林子深处持续了很久,闻声赶来的章慈——被南明讨要了“报酬”的京官和一干下属目瞪口呆的看着连滚带爬的跑过的陆大仁。这个男人的头发被剃光了,头皮、脸上、上半身刻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