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天前的事了,那场纯粹找乐子的“军婚”结束后,两人才正式开始讨论去不去鼎城的问题。
棠璃坚持要去,说迟早要见到冬董事长,早见早超生。冬音则说:“不是我妈的问题,是冬霏——我那妹妹,性格很奇怪,牙尖嘴利的,说话不讲情面,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哈?我怕她干嘛?”棠璃反倒提起了劲儿,“放心啦冬师傅,尖酸刻薄的人我见多了,不差她一个。”
“那好,阿璃想明白就行。”
两人在月底回到了本家。一进大门,两人就被穿着一身鱼骨针织裙的冬霏阻挡在了走廊上,用地道的官腔阴阳了一道:“嚯,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棠大戏子,真新鲜,这个家什么时候连草包灰芥都能容纳下来了?姐,不是我说你,你审美挺差的。”
冬音刚准备斥责妹妹,棠璃立即抬手拦空,制止了她。棠璃捋了捋思绪,说:“冬霏女士,你不尊重我的职业,我无法纠正,这是你成长过程中精英式教育造成的误区,只能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我衷心希望你能客气点说话,说到底,我和你只是初次见面,人与人之间的和善,起码要装的到。”
冬霏撇嘴冷嗤:“一只山鸡清高个什么劲儿?”
棠璃忍着腹中逐渐烧起的怒火,盯了冬霏几秒,转而对冬音淡道:“你的妹妹特别符合我对富家千金小姐的刻板印象,典中典权贵思维,但没事,能忍。”冬音听了立即牵起棠璃的手离开前厅。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冬音和棠璃被冬晓琳喊到了多功能家庭厅问话。
“背着我私自结婚,能说一说原因吗?”穿着女士西装、外套披肩的冬晓琳坐在深蓝沙发上,手指向后抚了抚散至脸颊的发丝,拨弄了一下锁骨发的末梢,接着环抱双臂,用一双凌然锐气的眼睛注视着长女。
“您和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我无法联系上您,就默认您跟我断绝了关系,所以结婚时没有邀请您,如果您觉得我太过失礼,那请允许我现在跟您道歉。”言毕,冬音向母亲鞠了一躬。
虽说冬音与其母的关系早有所耳闻,但是亲眼见到后,棠璃还是免不了震惊,母女之间竟然能僵硬生冷到如此地步。
冬晓琳的锐目扫到了棠璃身上,“棠老板貌美又多金,在鼎、江两城的商圈和慈善界颇具盛名,本身又是影视巨星,魅力非凡,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么偏偏看上了我家的笨姑娘?”
“董事长言过了,我只是恰好有天赋在演技方面,迎合了观众的喜好而已,算不上是巨星。在我们国家当演员确实挺赚钱,但是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不如拿些出来做实事。”
“关于冬音,您说得没错,笨姑娘一个,有这么好的身世放着不用,非要做劳什子的咨询师,尽奉献去了,傻到连拿取都不会,追我的时候遮遮掩掩,暴露身份后就一蹶不振,胆子忒小。结婚时连戒指都不买,说因为婚戒是禁锢之物,她和我之间的感情应该寄情于天地玉石,而不是束缚在金属箍子上。可能是人以殊为贵的缘故,在这种趋名逐利的年代,她这种‘笨’往往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冬晓琳听着听着便舒展了眉心,审视的眼色被欣赏的目光取代。她对冬音说:“阿懒(冬音的小名)福气很好,找了一位绝版女子给我当女媳。”
宴席开始的前十分钟,两人前往餐厅入座。冬音悄悄对棠璃说:“比起我,我妈好像更喜欢你。”
棠璃笑着答:“可能我和董事长是同类吧。”
冬音却摇头道:“不,你不一样,你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等冬家人都落了座,棠璃开始观察他们,看到冬晓琳身旁坐了一个举止文雅的男人,棠璃低声问冬音:“他是不是你爹?”
冬音说是。棠璃闻言,端了酒杯走到冬音双亲身边,寒暄敬酒,过了会儿又回来落座,小声感慨道:“冬师傅,有一说一,你的五官长相随你的母亲,肤色随你父亲,都是那类白得能在黑夜发光的人。”
“太夸张啦。”
这时,刚入座不久的冬霏忽然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棠璃身边的位置坐下,“菜还要好一会儿才能上,聊聊天呗大明星。”
“好,”棠璃冷淡地问,“聊什么?”
“听说你最近在搞战略性公益哎,像洛克菲勒那样。是只专注于心理健康方面,还是以后会考虑更多领域,比如卫生餐饮高校?”
“战略性公益,”棠璃不加掩饰地嘲笑道,“我没有家族荣誉需要延续,不需要考虑后代发展,哪里来的‘战略性’?一切只是听从心意而已。说起洛克菲勒,我觉得那个资本佬能够积累那么多财富,靠的全是投机倒把的伎俩,发的全是战争财,没有美国南北战争,他哪来的原始资金?没有资金哪来的石油公司?没有公司如何整合石油铁路资源,又如何成立托斯拉垄断组织?”
冬霏说:“你觉得是特殊时代造就了他?可我觉得他是真的有胆略才干。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即使你们把我身上的衣服剥得精光,一个子儿也不剩,然后把我扔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地带,但只要有两个条件——给我一点时间,并让一直商队从我身边路过,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新的百万富翁’。”
棠璃转头正视冬霏,驳道:“让一支能预见未来情势的暴怒工农兵队伍从他身边经过,他只会成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邻座的冬音听了不禁“噗嗤”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