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祁剑扭头去看傅渊,后者此时脸色如覆了层霜般寒得彻骨。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在傅渊万分警惕的目光下,躺在枝干上的青年缓慢坐起了身子。雾凇似的白发倾泻下来,侧脸的线条精致又柔和,在日光映衬下泛着如玉般的光泽。琴寂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打哈欠,捶捶背,捶到中途,脚一下子打滑,带着整个人笔直往下坠。薛祁剑见状忍不住叫好:你就这样摔死吧,哈哈!但这话卡在喉咙间连一个音节都未发出就破灭了。一股无形轻灵的灵流几乎随风涌动,托起青年的身躯,让他在猎猎作响飘摇的衣袂下,平稳地落于地面。好整以暇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琴寂侧过身,眉如远山重雾,眼瞳则清明得像浸在冰水中的灰琉璃。他看向傅渊的眼神很平淡,藕粉色的唇却掀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你叫我?”……这人究竟怎么回事?傅渊没吭声,握在剑柄上的手小幅度地颤抖,见琴寂视线若有若无地扫来,猛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勉强使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刚才的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若他没听到多少,自己穿着黑衣,又用法术幻化,除非对方修为高深,否则绝不会被发现身份,可要是他进去了……自己之前喊云幼怜“云师妹”,谁都知道跟云幼怜结伴的另两人是谁,薛祁剑都已经暴露了,但凡琴倚之脑子里少装碗水,都不可能猜不出他身份。紧张的情绪,让傅渊止不住发颤。却又硬生生抑制下来,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腰际长剑,不断地催眠自己:只是偶然罢了,区区炼气阶修士,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人一年多前还只是个外峰弟子,外峰弟子什么概念?平庸,无能,天赋低,注定被人压一头,而我可是筑基末境,手持仙品灵剑,琴倚之什么手里什么都没有,我释出来的剑意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影响?所以刚才绝对是偶然,是意外!“听见多少?”琴寂说话声音很快,“听见了全部。”然后顿了顿,唇角扬起,尾音轻飘飘的:“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触及对方戏谑的目光,傅渊下意识抬手碰了嘴角,将之抿地平直,表情阴狠:“听见了全部?那你可知云师妹此时已经将那只叫芝麻的猫扔到妖兽窟了吗?你不去阻止?”“呵,我还以为你对那只猫感情有多深厚,起初为了保护它,你不是连宗主的女儿都能开罪吗?莫非你是为了讨段韶风的欢心,让他记感谢你,对你有好感,才装模作样救了那只猫吧?”“其实你跟云幼怜一样,心里都想着‘芝麻’不过是用来讨好其主人的物件、畜生,没错吧?”琴寂闻言垂下了长长的睫羽。傅渊见状,以为对方是吃了瘪,不禁心中一喜,背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凝聚一道足以穿心的凌厉灵流,大喝一声:“去死吧!”灵流径直而去,顷刻间化为雾气消散。他就像出了个虚招,一拳打在空气上。人没伤到,自己反倒出个大丑。琴寂纹丝不动,连眼睫都不曾抬起。薛祁剑目瞪口呆。傅渊好不容易平息的手臂又开始颤抖起来,这次颤得尤为剧烈,他开始无意识地往后退,退到一定距离,甚至有了逃跑的意向。琴寂却在这个时候抬了眼。眉目柔和得像化开了的春水,其中包含着的笑意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说的不错,说完了吗?”“说完了,你们就可以去死了。”作者有话要说:热腾腾的盒饭已经备好。跟香饽饽的存稿挥挥qaq傅渊触及那双眼睛时,不知怎么的脊背就开始生寒,双腿宛如灌了铅,寸步难行。看到傅渊面色惨白,如临大敌的模样,薛祁剑咽了咽口水,重新打量起琴寂来。青年眉若霜花,手无寸铁,浑身灵力气息低微得可怜。除了那张过于冷艳的面庞,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还没触碰一下,便能羽化而逝。面对傅渊全力一击时,照理说他应当毫无反击之力,早该重伤身亡才是,然而这个人却……躲过了。不,他甚至连躲都没躲一下。法术在离他一定距离被化解,化作尘烟消散。琴倚之毫发无伤。薛祁剑忽然记起,在外峰和这人第二次见面,他分明释放了两道剑意,李曜堪堪避过,剑意撞上身后铁锅,而这个人一动不动,袭向他的剑意却……凭空消失了。……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清淡的声音传来,薛祁剑下意识抬头,然后整个人一怔,他猜中自己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