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了几句奉承话,浓妆艳抹的面容总算是舒坦下来了,她红唇弯起了一抹冷笑,但却依旧用慈母般的声音哀怨道:“唉,我也不要这丫头能在宫中出人头地,只要她能不跟淑妃过不去就行。”那婢女忍不住,几乎笑出声,但是她还强忍着心虚的道:“那是那是,但愿小姐入宫后能懂事点,凡事让着淑妃娘娘”“恩”妇人似满意了,抬起戴着金护甲的手搭在婢女的手臂上,满身贵气的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朝廷一品诰命夫人的命妇朝服,抬手抚了抚发鬓上的珍珠翡翠绿坠,凤眼一斜,瞥了床榻上被灌了安神药昏迷不醒的小人儿一眼,打算就出去了。但是这一瞥,几乎没让妇人吓得摔倒在地。床榻上,陈小小头痛欲裂的醒过来,一想到自己的倒霉遭遇,她不禁愤从心来,胸口噌的窜出无名蔓延的怒火,猛的睁开眼,愤恼的望向眼前可能出现的一切事物,但是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身着华贵的服饰,头戴金珠玉钗,面容涂抹了厚厚的脂粉的贵气妇人。心头不觉一怔,但是心头的怒火却不减半分,她蓦地从床上弹坐起身,开口就想骂人,但小嘴刚张开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的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古色古香的镜前,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粉面,皓齿,柳叶眉,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只有岁,一身剪裁得体的大红袍袄束在身上,脖上圈着百年好合的凤头衔玉坠,脚上一双鸳鸯垂流苏元宝底绣花小鞋,乍一看,整个一个童养媳过门的装扮。再转头,望向闺房内的两个人,只见那打扮得贵气逼人的妇人眼中竟带着几分惶恐的望着她,戴满珠宝首饰的手微颤的指向她:“你,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小小柳眉一挑,心头顿时明白自己是真的穿了,因为她家对面的那位实习警察手枪走火,将她的一条小命给崩没了,但是苍天啊,也不至于让她穿到一个九岁小娃娃的身体里吧……站在一旁的侍婢见小小半天没做声,那愤怒的眼神虽然十分吓人,一点都不像一个几岁奶娃该有的,但是她还是立刻镇定下来搀扶住那妇人,道:“夫人,吉时已至,小姐给出阁了,我们快走吧”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就算这小丫头醒了又能怎么样,该嫁的还是嫁出去,若是她敢闹事,相爷也不会放过她。妇人心头暗思,悬到嗓子眼的心也顿时落下,她娇柔一笑,面上的粉扑差点没掉下来,慈和笑道:“吉时是该到了,毓蓉啊,你年纪虽小,不过可是要做皇妃的,该怎么着,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姨妈也就不多说了”,说罢,妇人跟逃似的跨出了厢房,厉声对外面的侍女吩咐了新娘子出阁事宜。哦,小小这时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她还真是个童养媳,并且还是皇帝的,而刚才那位华贵得一塌糊涂的妇人竟然是自己的姨妈,也就是跟她娘共侍一夫的女人,而她,则是相爷的女儿。这场戏开始有些意思了,小小心头顿时乐了,她再次倒回了床上,闭上眼,装做根本没有醒来。既然来了,那么她,也就安之吧!看清爽的小说就到02整我?五更初,吉时将至。从后院走出的贵妇急匆匆的走到‘凤仪亭’,戴着金护甲的白皙玉手不停的拍着胸口,朝服外袍上,脖颈坠下的金玉佛陀摇晃,发髻上的翡翠金钗伶仃作响。“真是吓了我一跳,小月,我不是让你多给她喝点安神茶吗?怎么不足半个时辰她就醒了?”妇人显然是被小小的愤怒的眼神吓到,她不住的安抚着心口,算是缓气压惊。她活这么大的年纪,什么人没见过,唯一没见过这九岁的孩童居然会露出那样吓人的目光。站在妇人身旁的婢女也心惊不轻,她捂着心口,有些惊魂未定的道:“夫人责骂的是,但是奴婢可是足足下了三两个时辰的药量啊,奴婢也不知道这小姐怎么就突然醒了”“罢了罢了”妇人也不愿多说,立刻招来一名在花园处清扫的婢女,吩咐道:“赶快去禀报相爷,就说小姐醒了,让喜婆赶紧过来背入轿中,快点出阁,免得生事”“是,奴婢这就去”那婢女赶紧丢下扫帚,提起襦裙便向前院跑去……前院大厅,热闹异常,楠木高堂前,大红的喜字张贴着,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道贺之声沸然。大厅中央,相国李忠一身褐色戎锦长袍,半白的发束黑玉冠,神色温吞的抚着下鄂的长须,对前来敬贺的人抱拳回礼迎笑。那婢女匆匆走进大厅,在见到相国与那些来贺的高官周旋之时,悄然走到管家耳旁低语两句,随后拍掌令府中的歌舞俏婢上茶上酒,招待贵宾,以解相国之围。“相爷,二夫人说小姐醒了,问是否派喜婆去接进轿中,免得横生枝节”管家一见那些官员被姬妾围绕,赶紧上前向李忠汇报那贵妇传达的话,弓着身子等待指示。李相国精锐的双眸一眯,但面容上却依旧带着喜气的笑颜,他冷哼一声,抬手摆了两下,低声道:“按着夫人的意思办,那小丫头若是敢不听话,暂且让夫人教训教训,不然,拆了她娘的灵位也可”管家一听,立刻会意,忙点首笑道:“奴才明白了”不多时,数名婢女小厮便匆匆的向后院的厢房跑去,管家负手直腰,大摇大摆的踢门而进,众人也跟着一窝蜂的闯进,大有打劫杀人的煞气,然,他们刚跨进闺房,竟见罗纱垂帐随风轻拂,整齐的床榻上,身着大红喜袍的九岁孩童正睡得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原本打算进来替夫人教训这野丫头的小厮一看,顿时傻了一眼,那管家更是愣怔不解,刚才的气势也顿时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面顿感无光。“他奶奶的,谁敢欺骗大爷我,给我将那扫地的丫头带上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那管家气得不行。‘凤仪亭’中,那正在饮茶的二夫人听到闺房中嘈杂,立刻堆上笑颜,起身道:“得,让他们别闹出什么事来,这丫头今日可是要进宫去的,可别磕破了小脸蛋,到时候说也说不清楚……”“夫人说的是”一旁伺候的小月立刻应声,但是心头免不得跳的厉害,这二夫人的手段相府上下谁不知道,谁没见识过,所以不由得为那年仅九岁的小姐感到可怜,然而,就在此刻,只闻厢房内一声尖叫,吓得树上的鸟儿翅乱飞。这声音突然传来,吓得二夫手中的茶碗都摔落在地上,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四渐。一日之间,半个时辰内,硬生生的被吓两次,妇人涂满脂粉的面容泛着恼然的红,她啪的一声拍响石案,拂着长袖起身,胸口微微起伏,恼怒道:“都干什么吃的,大清早谁在大呼小叫?”,说着,便提起华贵的襦裙步下石阶,面色分外难看的向厢房走去。厢房内已经乱作了一团,那管家吓得下巴几乎都掉了下来,周遭的小厮与婢女更是有三魂没六魄,听得‘凤仪亭’外二夫人的一声娇呵,更是个个吓得跪在了地上。二夫人大步走来,神色庄重,贵气凛然,发髻上的珠翠伶仃,自成乐响,但她在踏进厢房之时,却闻到了一阵见红的腥臭之味,不觉捏着丝帕轻掩鼻息,呵斥道:“怎么着,都跪在地上干什么?”一边说着,二夫人踏进闺房,仅看了一眼,也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瘫软。只见这寝室中央,一名身着大红襦裙的婢女面磕在地上,衣襦上沾染着血迹,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鬓发也散乱得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旁的地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