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靥对她为何如此心知肚明,只是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会这般恨自己,毕竟这一手苦果,是她自己亲手酿的。就在皇上驾崩的两日后,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太后的寝宫中来了个不速之客,太后被点了穴道,既无法动弹也没办法喊人,就这么被强迫着听了此人将皇上突然驾崩以及选立皇长子的缘由。仿佛被太后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不住颤抖的身子所取悦到,那人在离开前残忍的总结道:“所以论到底,是您亲手逼死了皇上,是您把他一步步推向死路,这个结果,您一定很满意。”来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而余太后小半个时辰后方才能动弹,她跌坐在地,满脸冰冷的泪水。原来她的皇儿,自始至终都知晓他为何会中毒,为何会一次次病重,为何会被刺杀,所以、所以最后才会立下那种遗诏。她的皇儿死的时候多难过啊,对她这个母亲又有多绝望,可是她没法子,真的没法子!她还记得煦儿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可爱又柔软,瞬间给她原本灰暗的人生带来了希望,也给余家开拓了前路。她原先真的很苦,夫君根本只是为了她的家室,环侧妃才是他的心头宠,她被忽视,被冷漠相待,直到煦儿出生,她才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那种感觉太让人舍不掉了。她仓促的抹了把脸,深深呼吸,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而已,现如今煦儿已经没了,她的依仗唯有母家和二皇子,兄长说的没错,想要余家百年荣华和她的地位,将皇权攥在手心才最稳妥。她不能恨自己,起码现在不能恨,所以她只能恨萧肃和赫连云靥,若不是他们,大萧就会完完整整属于煦儿一人,煦儿也不会早早的没了!她神经质一般念叨着,絮絮叨叨了许久,才让自己好受些。但是真的好受,还是欺骗自己,只有余太后自己知道了。萧肃对于余太后愤恨的眼神恍若无睹,他只关心小丫头累不累。而在他看见她手里牵着个大萧即将继位的新帝后,眼色都不自觉暗了暗,都是个五岁的人了,连路都不能自己走吗?堂堂新帝,牵着小丫头的手像个什么样!最让他恼火的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没好好地牵过小丫头!胥归望着自家主子那仿佛要活生生将小皇帝扔出去的眼神,既是同情小皇帝,又是对主子的行为表示无言,那只是个五岁的稚子啊王爷!云靥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并无好感,哭是哭不出来的,只是垂眸站在那儿,有风又有雪,将她的披风吹得飘起,萧肃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角度站着,高大颀长的身子替她挡住了寒风,只是眉间仍是不虞。流程太过繁琐,一个多时辰站下来,寒风猛烈,大雪朝着人铺天盖脸的下着,小丫头指不定会冻成什么样。半个时辰后,清流世家德高望重的左卿近乎声泪俱下地念完祭文后,被萧肃召到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再一次三叩九拜后,云靥在周身一片似真似假的哀泣声中起身,小腿刚刚使力,忽地仿佛被什么打中了一般猛然酸疼,让她没禁住歪了歪身子,被萧肃扶稳。□□咳了咳,道:“皇后娘娘悲伤过度,面色不好,还是到马帐内歇歇罢。”马帐是给皇亲贵族们在上搭的帐子。后头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下葬乃是大事,怎的皇后娘娘还要中途离开?而且这左卿,啥时候还做起大夫能看脸色知病情了?皇帝下葬前祭告天地,唯有帝王至亲之人站到前头,所以除却身为皇后的云靥和晋王,还有一直未曾说过话的余太后,她见此情状冷笑几声,竟不见先前云靥印象里的坏心思城府却不深的外强中干的模样,她的周身仿佛被淡淡黑云笼罩着,整个人都透着阴郁和破罐子破摔的沉恨。“晋王,再如何,她也是皇后。”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萧肃冷冷地看着她,忽然眉眼舒展开来,竟是全然不气,不仅不气,还淡淡说了句,“是,她还会是太后,辅佐新帝成为明君的,太后。”云靥没大听懂他这话里的深层含义,只知道余太后现在很是气怒,她没茫然多久,就被苏嬷嬷恭恭敬敬地扶着请到了马帐内安坐。坐在那儿左思右想都后,云靥恍然,暗道晋王殿下言语是真的戳人心肺,她成了太后之后,新帝年幼,按照大萧的规矩,她会垂帘听政,届时已经尊为太皇太后的余太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后宫养老,从前的荣光和权利,她能分到丝毫就也不错了。更狠的是,晋王说她会辅佐新帝成为明君,意思就是余太后辅佐的先皇压根与明君二字沾不上边儿,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