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你才不是疯子呢。”
的确不是疯子,在嘉海看来现在的裴羽才是最正常的,他会哭,会伤心,不在像以前那样心狠,不在像以前那样绝情,也不在掩饰自己任何的心思和表情。
那天从事故现场回来后,裴羽就呆了,整整七八天都没有说过话,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床上,不吃不喝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嘉海自做主张为他打了营养针,怕是那时他会随着袁嘉升一起去了。
直到后来看见袁嘉升的骨灰,裴羽才有了反应。时至今日嘉海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情景,裴羽紧紧的抱着骨灰盒,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恨你了!”然后就无声的流着泪,两眼茫然一片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抱着那个骨灰盒整整哭了一个多月,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好象要把那几年的眼泪全补回来一样,谁劝也不好使。每每想起那副画面嘉海都会觉得很心疼很心疼。
那之后裴羽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偶尔抱着骨灰盒默默的流着泪,要不就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那首歌,或者拿着一把带血的弹簧刀翻来覆去的看,又或者对着一片枯树叶子发呆,不肯去公司,甚至不肯走出袁家大院。
袁振豪无奈只能把妻子安顿在国外,然后回国暂时接管了公司的事物。嘉海得到了这个义父的肯定后也在公司接任的高职,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照顾裴羽。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疯了?”
“别听他们乱说,赶紧睡吧。”
裴羽点了点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嘉海见他睡了才站起身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时,嘉海的脸上已经黑了大半,召集所有佣人过来训话,把众人骂的狗血喷头,“以后谁在敢乱说话就马上给我滚!”
众人纷纷干咽了一下一个个缩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以前那个二少爷才是最凶的人,动不动就骂人,三少爷一向都很平易近人,怎么现在全都颠倒了。
那是因为以前裴羽太过强势,在他面前嘉海根本就厉害不起来,在说那时候袁家什么事都不用他来操心,可如今就不同了,老爷子年迈,美国还有一个病情时好时坏的裴云需要照顾,两边都要跑根本就忙不过来,公司一大半的事都丢在了袁嘉海身上,他的压力自然可想而知。
而且如果他到现在还厉害不起来谁又能保护裴羽,即使他也知道裴羽根本不用别人来保护,他只是什么都不想做,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个人的世界里除了爱就是恨,爱没了,如今恨也没了,那就只剩下空旷一片,连生活的目标都没有了。
回到房间时,裴羽竟然没有睡,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呆呆的看着一点。
“小羽,你怎么还不睡?”
嘉海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露在外面的那只小手,太冰了,一点温度也没有,“不困吗?”
裴羽反过来抓住他的手一点点的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好疼。”
总是会疼,一疼起来就会想到三根钢筋插-进胸口的那具尸体,那一定很痛吧?嘉海叹了一口气,把裴羽抱进自己怀里,“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海,我想忘了他,可是忘不掉,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会,你只是比较重感情而已。”嘉海没爱过什么人,他只是对谁都想好而已,但要真论的上感情,他没有过。他体会不到那种生死不忘的感觉,只是站在旁边者的角度觉得那种感情实在太痛苦了,那个男人死的痛快,看起来了了恩怨,却把裴羽的心都给带走了。
“还疼吗?”
裴羽点了点头,真的很疼,疼的厉害。
“不去想就不会疼了。”“小羽,你还是不想去公司吗?”
“不想去,我什么也不想做。”裴羽慢慢的垂下眼帘,看起来很是疲惫。
“可是你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
裴羽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脸贴在嘉海的胸口又闭了眼,“海,我是个懦弱的人,从来都是那几年我过的好累,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可是他一走”
“嗯?”
“他一走,我好象就醒了,真的好累”
“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嘉海在心理无声的叹息,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明白的很,裴羽的病好了,又变回了以前的性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忘忧草该多好!
嘉海摸了摸他的头发,整整一年多没有剪过,软软的发丝已经盖过了肩膀,黑黑亮亮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裴羽说过,袁嘉升以前最喜欢摸他的头发,所以他要一直留着,等头发长到腰那么长在剪下来,放在骨灰盒里陪着袁嘉升一起下葬,然后就彻底的忘了他。
只是这黑发一显,面孔更是白了几分,裴羽的皮肤本就长的白净,如今又在房间里闷了一年,在加上身体一直很虚弱,肤色更是给人病态的苍白感。
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几个月前嘉海从国外找了一种昂贵的去疤药给他用,效果的确很不错,如果离远了些看甚至都不太明显了。裴羽说过,人死恩仇散,那两道疤还是去了的好。想忘了他,关于他的一切就都要摸去。外表的东西能摸去,那心理的呢?
这一年来裴羽的生活一直很空洞,他不想做任何事情,也不想见任何人,别人都说他在封闭自己,不过在他看来确是因为做那些事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生活下去吧,一直到死为止。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坚持太久,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鬼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是幸还是孽,直到多年以后裴羽的答案依旧左右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