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做早食生意,她怕女儿跟着辛苦疲累,晚上便睡得更早,往常外面的夜市摊子才摆出来,娘俩个就已经沉入梦乡。一夜好梦,便是三四更就起,也能睡足四个时辰。而且早食虽要一直站着摊煎饼,其实最忙的也只是五更天那些许,待过了辰时正,变没有那么紧密顾客,大抵能做一回儿歇一会儿,最迟拖到巳时正便能卖完两百五十张左右煎饼。到了那个时节,沈怜雪便同女儿回家用午食,然后午歇。一般午歇也要歇上一个时辰。如此说来,其实对于成年人的沈怜雪来说,这一日的劳作并不算辛苦,甚至比以前数个时辰浆洗衣服要轻松得多。下午她偶尔会领着沈如意出去采买,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家里折油纸,沈如意偶尔跟刘春燕玩,偶尔留在家里陪她,依旧生龙活虎。尝到了赚钱的前头,沈怜雪就不再满足只上午赚钱。她下午也想经营个什么摊子来,便是只能几十文赚着,也好过闲着。沈如意看母亲如此坚定,她倒也放下紧绷的心神,就是……就是母亲突然这么一说,她也想不到要卖什么。沈如意仰头看母亲,想了想道:“反正也不急,娘,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营生。”沈怜雪突然被女儿劝了一句,心里的急躁和热血一瞬间冷静下来。她点点头,叹着气说:“是娘浮躁了。”因为煎饼生意好,她就生起了做生意简单的念头,其实做生意哪里有简单的事,她能赚起这煎饼生意,一个是因为女儿给的主意好,旁人没做过,再一个也是因为近来汴京百姓越发多起来,南来北往的商客、学子、游人甚至只是来汴京讨生活的百姓,逐渐聚集在这座繁盛的都城,造就了一座繁荣的城。沈怜雪道:“不过我大概有了主意,只是须得做的比旁人好还行。”沈如意特别用力点头,满脸都是骄傲:“我娘无论做什么都比旁人好吃。”沈怜雪一下子便笑出声来。她刮了一下女儿挺俏的小鼻子:“马屁精。”母女两个成天折油纸,说着话玩笑工夫,就折完了一刀纸。沈怜雪看着堆得几乎要下不去脚的租屋,又仰头看了几乎都要透光的屋顶,终于下了决定:“若是往后半月生意还稳定,咱们就修修屋顶,再把隔壁隔间租了来。”沈如意高兴拍手:“好哦。”她是沈家优秀的马屁精,小捧场王。沈怜雪笑出声,也学她奶声奶气:“好哦。”母女两个今日是开心了,办了大事,安顿好了未来,然次日再出摊时,却都傻了眼。在她们原本摆摊的位置,却有了另一个摊位,且看那摊位摆设,竟也是要做鸡蛋煎饼。沈怜雪抿了抿嘴唇,她站在那,一时间就连表情都来不及变化,显得有些迟钝。或许是恶人先告状,摆摊的矮个男子叫嚣道:“怎么,这摊位是你家的,这煎饼也是你自创的不成?谁不能做这生意?”男人身边还有个高大妇人,站在边上给他打下手,闻言也叉腰尖叫:“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媳妇子,不在家里伺候男人,跑出来丢人现眼。”她也是不会说话,这条街上,做吃食生意的男女皆有,尤其是出来营生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倔脾气,轻易不肯听人一句骂。这会儿那女人张了嘴,边上就有人阴阳怪气:“你怎么不家去伺候男人,哦,我知道了,你男人瞧着也不用怎么伺候。”那是个卖灌汤包的老板娘,她家的摊位是固定的,寻了汴河街道司交了银钱买的,再说她边上就是她家男人,长得人高马大一脸凶恶,她一出声嘲讽,那占了摊位的媳妇就没了声。虽说灌汤包老板娘不是替自己说话,沈怜雪还是冲她福了福,说:“谢过娘子。”灌汤包老板娘瞥了那抢摊位的一眼,扭头看了一下自家男人,见他一脸漠不关心,便直接冲沈怜雪招手:“来,你来我这边上,我这挪出来个桌子便是。”她家是固定摊位,地方大,摊位前摆了几张桌椅,给想要配着水饭一起吃灌汤包的客人歇脚。沈怜雪也并非不知好歹,原来的摊位被人占了去,她能有个地方营生已是极好,闻言便推着小推车往灌汤包那边行去。那占了摊位的妇人啐了一声:“什么狐媚样子,想来她做的煎饼也好吃不到哪里去,不过是靠着脸皮卖弄罢了。”这么说着,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郎君,你且也能赚大钱。”这边的口角,沈怜雪便是听见了,却也没有回头。她沉默地带着女儿来到灌汤包边上,对老板娘道:“多谢娘子,我知您家是租地的,往后若我还来,每日便会给您三十文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