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鸢像是猫儿洗脸一般来说,用手臂刮去了脸上的水痕,接着瞪了鹿鸣一眼,双手捧水就往鹿鸣脸上一浇。
这战场上的杀神到哪儿都让人忌惮三分,可是在善鸢这儿,是真的丝毫不怕他,还敢在他眼前撒泼呢!
鹿鸣被浇了一头的水,乌黑如鸦羽的黑发都贴在了那俐落有型的脸颊上,一双眸眨也不眨,在水气和氤氲之气之中,平添了一股邪魅之感。
鹿鸣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善鸢不放,善鸢被盯得有几分发毛,立刻踢了一下浴池边缘,想要远离鹿鸣,可还没能离开他身边,他已经猿臂一伸,把人儿整个拉回自己怀里了。
“囡囡真是越发调皮了,都是本王惯的,不好好管束一下,要爬到本王头上了。”
细作
善鸢睡着后,鹿鸣将人放在床上以后,他细心的替她盖上了被子,躺在她身侧,他就这么撑着头,痴痴的望着她,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还觉得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一样。
她本来就是他的梦想,是他的心之所向。
鹿鸣理了理她调皮的发丝,卷起了一小缕,放在唇畔落下了一个吻,又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囡囡,哥哥会保护你,会让你一辈子无忧。”外头或许有许多风风雨雨,可是她不必去面对,他会撑起一片天,让她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为此,他必须把路上的阻路石都除去,让她一路走得顺畅。
眼底闪过一丝暗影,鹿鸣轻叹了一声,“但愿所有的糟心事,囡囡都不要知道。”这一辈子,他被太多人背叛了,对此他已经心若坚石,再不起波澜,可善鸢却不是这样的,她在他和贵妃护佑之下,还保有至善的一面,就如同她的姓氏一般。
鹿鸣真心的希望,能够抹除世间所有的黑暗,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可能的保留她身上的善意。
在她的额心落下了一个吻之后,鹿鸣悄悄的起身,夜宴那一日,皇后的耳目并不知道他在长春宫,所以他才能留宿在善鸢的身边,如今他已经在皇帝面前请旨赐婚,估摸着如果留宿善鸢的殿内,明日他们就能参奏一本。
一方面能说荣王失德,另外一方面,可以说岁安郡主婚前失贞。
前者,他是男子,又拥有赫赫军功,就算被泼了一身脏水,那还有太子在他前面顶着,可如果是善鸢有了婚前失贞的名声,就算他不介怀,那一人一口唾沫,光是唾沫星子都能让善鸢惨遭灭顶之灾。
比起自身,他更在乎善鸢的喜乐,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他又替善鸢拢了拢被子,善鸢肯定是累极了,不管他怎么折腾,都没有转醒的迹象,鹿鸣实在觉得她太可爱,忍不住掐了掐她的琼鼻,她轻轻皱了皱眉,摇了摇脑袋瓜,依旧是没醒。
鹿鸣收手,刮了刮她的脸庞,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鹿鸣在离开善鸢的寝房以后并没有朝着自己的寝殿而去,而是往主殿去了。
除了人言可畏之外,他也有一些事情,必须趁着善鸢睡着的时候去处理。
离了善鸢以后,鹿鸣身上人性化的色彩淡去,又成了那个铁血、杀人毫不留情面的
“人呢?”鹿鸣淡淡的瞟了颂仪一眼,脸上的神色冰冷。
颂仪姑姑已经在那儿候着了,“秉王爷,已经押下来了,果然是沈不住气,一见王爷往姑娘那儿去,就想偷了东西,往外递,那接头的小黄门也拿下。竹声在里头,那小黄门如今暂时关在柴房。”颂仪是宫中的老人了,她知道这世上,几乎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只要价钱够了,有什么买不到?
不过颂仪本身就是那种无法被买收的人,是以她对于如今发生的事情,当真是深恶痛绝。
鹿鸣手负在身后,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她会很伤心的。”好半晌,他才落下了这么一句,“小黄门直接交给十三支,竹声……本王要亲审。”话说完,他抬步走进了殿内。
在大殿内,竹声跪在那儿,双手被缚起,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着。
鹿鸣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她那是越抖越厉害,在竹声面前是一叠书信,那叠书信就是善鸢命令她和丝韵收起来的书信。
“什么时候开始的?”鹿鸣的声音低沉,低沉得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蕴含着肃杀之气,令人闻之不禁心生寒意。
天生上位者的威压,让竹声抖得像筛糠一样,加之她本就心虚,她牙关已经颤得回不出话来了。
鹿鸣的目光没有留给竹声,他就这么冷冷着负着手,等着竹声的回应,如果竹声不是善鸢的人,他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会让十三支动手拷问。
竹声不是宫里出身的人,从前就跟着善鸢,除了服侍善鸢以外,她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如果遭到拷问,大概不需要太多的手段,就会竹筒倒豆子的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可竹声是善鸢身边的人,就算他想处置了,也得顾虑善鸢的心情,如果善鸢知道这个从小陪着她的侍女居然背叛了她,怕是会大受打击。
沉默在空气间蔓延、开展,竹声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
她是个婢子,从小就是个婢子,入宫前是,入宫后则是更体面的婢子,可那又如何?她依旧只是个下人。
她是善家的家生子,她的祖父母、她的父母都是下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的孩子也会是下人。
在跟着善鸢进了宫以后,她的命运可能会跟多舛,宫女要二十五岁才放出宫,那都熬成老姑娘了,找不到什么好对象,运气好的就是主子赐婚嫁个侍卫,运气差的……一辈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