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鸢特别喜欢他的眼睛,睁开的时候是一种光景,闭上的时候又是别样风情,那一排又长又卷的睫毛也很好看,浓密的像把扇子,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善鸢伸出了手,在他的眉眼间轻轻刷了一下,那触感就像她想像中的一样,比鹅绒还要轻软,像把小刷子,刷过了她的心头。
“真是的……别老是让人担心啊……”从他第一天进军营,她就开始跟着贵妃、一起求神问佛,她求来了一个玉观音,每天早晚都向菩萨敬拜,祈求他能平安归来。
即使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这样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在北境起战事时候,她还会日日抄经,想来这样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了。
这一回鹿鸣回京,想来便该要成家了。
善鸢想到这儿,站直了身子,抚了抚裙摆,环视了整间寝房一圈,心中涌升出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以后,这儿有了女主人,就不再是她能轻易驻足的地方了。
她想起了方才喂药的情景,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心中是带了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这样的亲密,就当作是一场美梦,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了。未来,当真就是兄妹了……
“兄长,再见了。”这一句道别,这一声兄长,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
善鸢离开鹿鸣的寝房之时,蔚洕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劳烦郡主走这一趟了,小的送您。”
“嗯。”善鸢点了点头,“兄长就麻烦您了。”
“这是应当的,郡主小心足下。”
长春宫,在善鸢离去之后,迎来了不速之客。
皇后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借故上门,想要一探虚实。
贵妃心中百般不愿,依旧是到宫门口相迎。
皇后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来得阵仗特别大,显然是来者不善。
“妹妹,瞧着今日天好,本宫来瞧瞧鸢儿,怎么不见鸢儿,也未曾听说过鸢儿今日出宫,莫非是妹妹把人给藏起来了不让见啊?”皇后从闺中时期就和贵妃不对付了,仗着母家有功,对贵妃说话向来是不掩饰的夹枪带棒。
贵妃已经习惯了退让,面对皇后咄咄逼人的态度,她也能够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恬雅的笑容,轻轻的抿嘴笑着。
“皇后娘娘怪会说笑的,妾身哪里是把鸢儿藏起来了?是管不住呀!左不过是小姑娘家嫌妾身这儿枯乏,一早就带着人串门子去了,皇后娘娘慈爱,特意来瞧她,妾身这就让人去把她唤回来。”话说完,她煞有介事的要呼唤宫人。
“欸,就是说笑的,妹妹别当真,这花朵般的小姑娘活泼一些也好,乐安也是一早就找了乐琪到太湖游船,下回让她们带上鸢儿,姐妹就是亲亲热热的才好,别生分了。”皇后挂着长长指套的手指滑过了贵妃柔细的肌肤,只差一点点,就要把那水嫩如豆腐的皮肤给划破。
“既说是小姑娘爱玩出门串门子了,那便别扫兴了,正好咱们姐妹俩许久没聚聚,你便陪本宫到御花园赏赏花朵,鸢儿向来离不得你,想来一会儿便归来,倒时候便一同到本宫那儿用膳,热闹、热闹,想来妹妹不会拒绝的吧?”
“皇后娘娘相邀,妾身喜不自胜,自然是非去不可,娘娘不嫌鸢儿闹腾就好。”
“瞧瞧你,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呢!叫声姐姐才是。”皇后脸上堆着笑意。
“姐姐。”贵妃恭顺地回应。
皇后这哪里是真的要跟贵妃去逛御花园呢?这根本是变相的搜宫,她带来的人儿,那一双双的眼,都这么大方地在贵妃的宫殿里面探究着,火眼金睛着呢!
而贵妃被带离了宫殿,又不知道会不会被安放什么坏东西呢?
皇后如此大动作的行动,想来两宫之间的安宁,已经陷入了倒数阶段。
循着原路,善鸢回到了皇城里头,此时已经近午,在她正往长春宫返回之时,一个小黄们慌慌张张地拉住了她。“郡主,皇后娘娘那边怕是有了猜想,如今正拉了贵妃到御花园,郡主赶紧更衣,应付一下吧!”
那小黄门话说得飞快,善鸢和丝蕴飞快的互看了一眼。
今日逢大朝会,皇帝在前朝肯定无法脱身,如果此刻被发现她私自离宫,鹿鸣提早进京的事情就会被发现,鹿鸣如今是将领,进出京城不需要召令,可是一但鹿鸣进京的事情被发现,对他下黑手的人,就很有可能再对他出手,如今鹿鸣进京的事情,能瞒一天是一天。
善鸢的脚步立刻换了方向,她一路小跑步到了晨曦宫,在里头换上了一套宫装,接着飞快的指挥着丝韵和小黄门敲打起了构树,在最快的速度下集了一箩筐的构树果子。
接着她用泥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又用树枝勾破了自己的衣裳,她这才领着丝韵往长春宫而去。
“郡主,让老奴好找啊!”
善鸢这才走到半途,就遇到了襄湘公公,襄公公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儿,他是一个特别精瘦的公公,还长得特别高,长了一张马脸,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可是谁也不敢小瞧他,这深宫之中,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有好几回鹿鸣遭到暗杀,背后都有着襄湘公公的手笔。
襄湘虽然是皇后的利刃,不过在早年曾经受过善鸢母亲的恩惠,对善鸢一向和蔼。
“襄公公找我何事?”
“皇后娘娘惦念着郡主呢!这不就让老奴来请郡主到凤仪宫用膳了?”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快速的在善鸢的身上逡巡了一圈,“郡主去采楮实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