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周祺煜却迟迟没能醒来。他实在太虚弱了——整个人色厉内荏全凭一口气吊着,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殿下不醒,南星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既内疚又自责,心疼地肝肠寸断,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固执地不肯离开。
原本与他同住的程浩风独守了几天空房,终于忍无可忍,斟酌着词句道:“三哥,这都三天了,你连个眼都没合过,好歹去睡会儿吧。你放心,这儿还有我呢,若是殿下醒了,我马上去叫你好不好?”
南星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祺煜道:“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是我休息,是你休息!”程浩风急道:“你说你光这么盯着能有什么用?我好歹也是个学医的,从没听说眼神还能治病的!”
他见南星充耳不闻,叹了口气,继续道:“三哥,你这样苦熬下去根本没意义!别等殿下醒了,你再倒下,这还有完没完!”
“浩风,”南星开口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你可拉倒吧,真有分寸,就不会这样了!”程浩风道:“好不容易才从乞木逃回来,非要这么折腾自己吗,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殿下着想呀!他若是知道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南星苦苦隐忍的眼泪终于无可救药地流了下来,“怪我……都怪我!你说祺煜万一再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程浩风心里一酸,连忙上前安慰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啊,这才哪到哪,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这都三天了!”南星的泪水决了堤,一时间泣不成声:“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若不是一意孤行非要跑过来,怎会变成这样……我还故意气他,浩风,我好后悔,是我害了他!”
“行了三哥,不是你的错!”程浩风苦口婆心劝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想必殿下心里也明白。你先别急,咱再给他点时间,再说太子殿下何许人也,在我眼中,顶他最厉害了,你放心他吉人天相,一定能够醒过来的!”
“可要是醒不过来呢?”
“醒不过来我就陪你一起等,”程浩风道:“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
南星叹了口气,稍稍恢复理智,抽着鼻子道:“行了,我发泄一下就好,放心吧,没事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得,说了半天全成车轱辘话,和没说一样!
程浩风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
交心
南星与程浩风互不相让正较着劲,忽听营帐外一声通报,齐寒石从外面走了进来。
程家幺弟顿时跟见了救星一样,垮着脸迎了上去,“齐大哥,你快劝劝我哥吧!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守着,连口水也不肯喝,说什么都没用!”
齐寒石顿时皱起眉,这些日子以来,南星因为周祺煜茶饭不思,肉眼可见变得消沉,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南星追到手,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这厢还未出手,情敌那边先舍命来了个王炸——周祺煜这一箭中得让人心服口服,饶是他再心有不甘,可是输了就是输了,除了愿赌服输,还能怎么办!
齐寒石无声叹了口气,走到南星身边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可是殿下这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继续守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说句不好听的,眼下大战刚过,全军上下受伤的不止殿下一个,伤兵营那么多兄弟,也在等人照顾。”
南星神情微动,擦了擦眼泪道:“齐兄教训的是,这几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耽搁了给弟兄们治伤,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齐寒石解释道:“伤兵营新调来一批军医,人手倒是足够,你不用急着过去,我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想一想你当初来北疆的初衷。”
南星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振作的。”
“另外……”齐寒石有些欲言又止道:“刚刚听人传过话来,乞木那个二王子,方才试图咬舌自尽。”
南星整个人僵了一瞬,“你说什么?乌尼咬舌自尽?”
齐寒石“嗯”了一声:“还好侍卫发现的早,及时拦了下来,并无大碍,可他毕竟帮过我们,于情于理,我都觉得你该过去看看。”
“他现在在哪?”南星蓦地站起身,说着便要往帐外走,刚刚迈出两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回过头。
程浩风连忙有眼力见地说道:“哥有事尽管去,殿下这里还有我呢,放心吧!”
眼下除了周祺煜,南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乌尼。虽然夜袭乞木这件事他从头至尾并不知情,可是结果却是结结实实地利用了人家,还害得对方家破人亡。
人心都是肉长的,乌尼为了南星掏心挖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搁谁身上也接受不了。
南星跟着齐寒石来到收押乌尼的营帐前,稍稍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乌尼虽是大燕俘虏,却也是南星几人的恩人,方世涵得知内情后,破例对他网开一面,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一切参照宾客标准对待,算是聊作补偿。
营帐内的乌尼一动不动地僵坐着,昏黄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嘴角还残留尚未擦净的血迹。
见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南星简直内疚地要死,连忙快走了几步,“乌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