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虽如此,但每日的活还是照旧要做。李德全年龄已大,精神大不如往年,不能事事留意道。可伺候康熙却时刻不能掉以轻心,玉檀和王喜从小服侍,对皇上一切癖好都熟知,而且也都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如今凡事能让他二人办的事情,都让二人办了。其他的宫女和太监见到玉檀时,也都要恭敬的叫一声“玉檀姑姑”。而若曦,曾经的‘拼命十三妹’在这座紫禁城的痕迹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完全被人忘到脑后了,十阿哥等也不大提起她,只是偶尔见到玉檀调制的果茶时会有一声叹息。
这天,玉檀正在茶房里和芸香清点茶叶,只见十四阿哥跟一阵龙卷风似的刮进来,对玉檀道,“快!立刻随我出宫!”
玉檀不解,道,“十四爷,什么事这么急?”
十四阿哥一边拉着她,一边飞快地朝宫门冲。玉檀跌跌撞撞地被十四牵着跑,觉得他不明不白拽着自己就往外冲,叫康熙知道了又要惹来事端,用力甩开他道,“十四爷,不把话说清楚了奴婢不去,没头没脑的,私自出宫是死罪,奴婢一会儿还要给万岁爷上茶呢。”
十四阿哥回头冲她大声喊道,“皇阿玛已经准了,若曦快不行了,你倒是去不去!”
“你说什么?!”玉檀被他的话吼得浑身一震,差点腿软。
十四阿哥道,“今天八哥来找我,说若曦快不行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八哥在皇阿玛那儿说不上话,就叫我去求皇阿玛,准你出宫见她最后一面。玉檀,你若还念及和若曦的姐妹之情就别再浪费时间,快跟我去吧,迟了只怕……”
玉檀一把抓紧十四的胳膊,道,“我去!快走!”
两个人利落地上了马车,玉檀焦急地不时撩起窗帘,看向外头的景物,口里催到,“十四爷,八爷的府邸很远么,怎么还没到?”
十四阿哥道,“就快到了,我已经吩咐车夫快马加鞭。”
玉檀坐立不安,她没想过若曦的病居然严重到要死亡的地步,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料。四阿哥没了若曦,会不会立刻要自己死呢?若曦和她都是从现代来,要是若曦不在了,她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玉檀心中慌乱,为什么事情变得跟电视上说的彻底不同了,难道都是她这个多余的蝴蝶引起的吗?十四阿哥之前也派了安和来传过几次信,说若曦的病情一直不见好,卧床缠绵至今,一天重似一天。多少太医,开了多少药方,竟然毫无起色。话语中多有暗示若曦大限将至,但是玉檀始终仍怀着一丝希望,若曦不会就这么撒手离去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不过才两年而已。
十四阿哥见玉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当她是为若曦着急,心里觉得玉檀和若曦之间的情谊比亲生姐妹还胜三分,不自觉联想到他与胤禛之间的疏远冷漠,也不再言语,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
玉檀这边是马车疾驶,八贝勒府邸的侧院里却是乱成一团。若曦不断的咳嗽,连血丝都咳出来了,喂进去的药也全吐了出来,药盅都被打碎在地,巧慧拿着绢子给若曦擦干净唇角,不断的给若曦抚着背部。一边的若兰看着妹妹难受虚弱的样子早就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玉檀到的时候,守在院外头的奴才全都给十四阿哥行礼,巧慧从屋里出来,见到十四阿哥和玉檀,行了礼,低声道,“二小姐一直在等着玉檀姑娘,请快随奴婢进屋。”
玉檀看了眼十四阿哥就跟着巧慧进去,心跳声“扑通”个不停,待见了若曦的模样,不禁晃了一晃,巧慧忙扶住她。
若曦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玉檀见到守在床边的若兰,上前给她行礼,“奴婢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若兰微微点头,双目红肿,却不失该有的分寸,“不必多礼,若曦一直在等你,你好好和她说话吧,我先出去。”若兰把屋里的奴才全都打发出去,巧慧早拾起角落破碎的药罐药盅,悄悄退下了。
“多谢侧福晋。”玉檀回礼。
屋子里只剩下玉檀和若曦,若曦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眼睛慢慢睁开,转头看向玉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玉檀走到她床边,看着若曦不时因为咳嗽而浑身颤抖,放轻了脚步,生怕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加重若曦的病情。
若曦一只手滑出被子,朝玉檀的方向伸过来,支撑不住又垂了下去。玉檀连忙握住,把她扶起来,拿了垫子让她靠着,自己坐在若曦的床头,与她面对面,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若曦再度睁开,玉檀见到她的眼中光芒黯淡了许多,面容憔悴,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可见,忍不住低泣,道,“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玉檀……”若曦正想说什么,又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抓紧玉檀的袖子,背佝偻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玉檀任她抓着,轻轻地抚摸着若曦的背部,给她顺气,哽咽的说,“姐姐,我在这里呢,你想说什么?”
若曦艰难地直起身,却又因力气不济而倒回后背靠着的垫子上,道,“玉檀,你我相识了近十载,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托付谁了……”说完又急促的喘气。
“姐姐,有话就直说吧。”玉檀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喉咙里疼的紧,呼吸都如同针扎似的。玉檀对若曦从没有百分之百的放过真心,当中一直掺着功利成分。但见到若曦现在的样子,她是真的把玉檀当成可以信赖的人,让玉檀忍不住惭愧。
若曦喘了几口气,道,“我的病自己知道,当初李太医说我忧思过度,五脏俱损,要我好生保养,可我没当一回事,自从回来后不知怎的又染了呕吐的毛病,竟拖成了顽固之疾,左右也过不了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