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牢中的囚犯用内制的药膏,想来那位女子一定伤得很重,杨岳并未多问,只提醒今夏道:“回头记得让你家小眉往我家跑一趟,谢霄遣人送了好些东西来,我爹让你拿些去。”今夏点头,笑道:“不用小眉,我自己去,给头儿请安。”牢内,阿落仍和昨日今夏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缩在角落中,一动不动。正值寒冬腊月,牢狱冰冷彻骨,她身上所穿夹棉衣袍显得甚是单薄。今夏看在眼中,也觉得不忍心,暗叹口气,开了牢门走进去。经过昨日的交谈,阿落对今夏已熟悉了些许,看见她进来,不似昨日那般惊骇,只是怯怯地望着她。今夏事先已想好了,先替阿落上药,让她对自己更加信任,然后再慢慢盘问她。至于重点要问的几个关键细节,今早陆绎说过之后,她已牢记在心。“把手伸出来。”今夏轻柔道。阿落不明就里,迟疑了片刻,缓缓将手从衣袖中伸出来。复看见这双手,黑色的血痂和污浊的脓水混杂在一起,全然不成样子,今夏皱紧眉头,问道:“这伤有多久了?”阿落也不答,只管摇头,便又要将手缩回去。今夏从袖中取出药膏和干净布条:“这伤得先处理了,再拖下去,你这双手可就废了!”阿落看见药膏,双瞳立现惊慌之色,不顾今夏的反对,急急把手缩回,紧紧藏在怀中,口中急道:“不用,我不用上药!”“胡说什么!”今夏拿着小药罐向她解释道,“这不是寻常的药,这可是内制的烫伤药膏,对烫伤有奇效。我看你伤得实在太重,又是个姑娘家,昨日才特地去向人讨来的。”“不要,我好得很,不用上药。”阿落更加慌张,整个人拼命地往后缩,看上去对今夏比昨日更加惧怕。原以为她被手上的伤折磨了这么多,应该巴不得能赶紧治疗,现下这模样倒是令人不解。今夏愣了愣,狐疑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这药是假的,我要害你?或者你是怕疼?”阿落飞快地摇头:“不是,不是……反正我不想上药,我不要上药……”“再拖下去手就废掉了!”今夏愈发不解,“这可是手!手废掉了,做不了事,你也不在乎?”阿落怔了片刻,眼泪迅速从眼眶滚落,咬了咬嘴唇,却仍是摇头:“不要,我不上药。”瞧她模样明明是知晓此事的严重后果,可为何还是不肯上药治疗,今夏大惑不解问道:“是不是给你上刑的人威胁你了?”阿落只管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今夏也不想吓着她,将药膏和干净布条都收起来,轻声道:“好吧,你不愿上药就不上药了。你不用怕,我原是好意……”她轻叹口气。阿落怯怯地看向她,泪光盈盈。今夏望了她片刻,才正色道:“你现下所处之地,是京城六扇门的牢狱,隶属三法司。这里是京城脚下,距离天子最近的地方。我不知晓你之前受过什么逼迫拷打,将你吓成这样。但我得告诉你,如果你有冤屈,这里便是最后一处可以替你昭雪的地方。可若你到了这儿都不肯说实话,一旦三法司定了案,想要再翻案,便难如登天。”阿落怔怔看着她,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嗯?”今夏试探问道。“……宋越,他也在这里么?”阿落的声音细若蚊吟。今夏迟疑了片刻,心中纠结: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宋越的真实状况?阿落见她不答,惊骇道:“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们不能冤枉他!他没有威胁我,没有私吞那笔黄金,你们不可以这样害他!不可以!”说这话时,她沙哑的嗓音歇斯底里,双手剧烈地摆动着,看得出她真的很关心宋越的安危。“他现下没事。”今夏沉声道,盯住阿落,“你方才说,谁要害他?”“他真的没事?”阿落不放心地看着今夏,“他在哪里?他也在这牢里么?”“他在北镇抚司。”阿落虽然常年生活在蜀中小镇,但赫赫有名的北镇抚司她也曾听说过,从京城回来的人曾绘声绘色地描述过,那是一处极阴森极恐怖的所在,有进无出,堪称人间地狱。当下听见宋越在北镇抚司,她惊骇之余,身体瑟瑟发抖,泪水滚滚而下:“你们……你们就是要害死他是不是?!他没有私藏黄金,我说过很多次了,他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身体原本就虚弱,这几声几乎耗尽她所有气力,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厥……今夏忙上前扶住她,道:“他现下还活着,可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只怕真的会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