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攀在窗框上一只手使劲向外伸,用力挥动。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手被人握住。秦瑟瑟猛一惊醒过来,沈天宁关切地掩过身来轻拍她的脸:“怎么了瑟瑟?”
她轻出口气,笑着摇摇头:“没事,做了个梦吧。”
“鬼喊鬼叫的,”沈天宁笑,搂住她又躺好,“完了,看你平时挺安静的,谁知道睡觉时候这么闹腾。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他很快又睡着了,秦瑟瑟却没了睡意。公寓离一条热闹的马路不远,半夜里也能听见汽车的声音,一辆,过一会儿,又一辆,辗压过去。
这一觉睡醒天光大亮,看看钟已经十点,沈天宁自然早走了,他的枕头上照例放着两块糖,大白兔。
刷牙洗脸搞东西吃,秦瑟瑟腰酸背痛,一点劲也没有,清大八早地窝在沙发看电视。电脑上的qq嘀嘀叫,走过去看,是上电大时候玩的比较好的同学小冰,她原来在某外贸公司里做文秘,去年刚辞职,开了个小服装店,知道秦瑟瑟认识南先生,正好家里有几件私藏的古董,就想通过秦瑟瑟让南先生帮着鉴定一下。秦瑟瑟跟南先生说过这个事,他也答应了。于是秦瑟瑟给南先生打电话,正巧那个文物展也结束了,顺便把那几件首饰带回来。
下午跟小冰一起打车到南先生家。小冰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纸盒子,重重的,秦瑟瑟嘻笑着帮她搭了把手。南先生家客厅里还有两个客人,她们就先在书房里等着,南阿姨倒了茶过来陪着亲切地聊天,秦瑟瑟刚又出了一本小说,带来送给南阿姨指正。
南先生送走客人过来,寒暄几句,小冰打开纸盒子,一样一样地把东西往外拿。两件瓷器,一件青铜佛像,几个画轴。南先生戴上眼睛仔细看了好长时间,瓷器和佛像都是赝品,画和字倒都是真品。南先生尤其指着其中一副颇意外地说:“这副画是怎么弄到的?秦彻的东西在外头流传的绝大多数是他学生的仿作,这副倒是难得一见的真迹,不错,真不错!”
秦瑟瑟端着茶跟南阿姨坐在一边聊家常,乍然听到外公的名字,放下杯子走到书桌边看。
一幅归牧图,老翁叼着旱烟牵着水牛走在乡间小径上,身边两株柳树几只水鸟,牛背上坐着个小娃娃,正拿石头瞄准鸟儿要扔。简简单单的画面,清清爽爽的笔触,描摹到位,意境十足。
秦瑟瑟往画面右下角看去,一枚圆形的章钤,茵心。
“这也是仿作,不是真迹。”她脱口而出,随即后悔。南先生有点讶异地看看她,又低头拿放大镜细看画,摇头咂嘴:“仿的?不象啊……”
小冰也低着头往画上瞅:“真的假的?这画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你怎么知道是仿作?哪里看出来的啊?”
秦瑟瑟知道当着南先生的面说他鉴定的结果有误不太礼貌,只得解释道:“秦彻是我外公,我听……我也是听我妈妈说的,画上盖着‘茵心’这枚章的作品,都是他学生杜审言的仿作。”
南先生一听来了劲,摘下眼镜:“秦老先生是你的外公?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嗨,他去世的时候我还没生出来呢,根本没有外公的概念。”秦瑟瑟走回南阿姨身边喝茶。
“秦老先生的去世是国画界一大损失,天妒英才!可惜!真可惜!”
小冰一听也来了劲:“秦瑟瑟,那你家里头应该有秦老先生的真迹吧?什么时候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南先生也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秦瑟瑟一笑:“外公的作品本来就少,大多数又都流散在外头,这么多年还真没剩下几副,我下次回老家的时候找找,要是有就带过来。”
小冰点点头,又自己安慰自己:“如果是杜审言的也不错,他的画现在也挺值钱的。”
告辞了南先生,秦瑟瑟把外婆的首饰送回银行保险箱,想着昨天沈天宁要吃带鱼,就直奔超市去买。谁成想晚上沈天宁拎着两个大箱子过来了,从内到外的衣服,还有经常用到的东西象搬家一样。秦瑟瑟哭笑不得:“你还当真赖在我这儿啦?”
“嘿嘿,有吃有喝有美女,我就赖在这儿了,你怎么的。”沈天宁抱着秦瑟瑟响亮地亲一口,自已楼上楼下地收拾起东西来。
既然是单身公寓,卫生间理所当然的小,秦瑟瑟先洗澡,沈天宁洗完碗硬是挤了进来,这一洗洗得水花四溅老长时间,然后穿着睡衣挤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
“我说……”沈天宁好半天不吭声,突然说话
秦瑟瑟已经有点困了,挪挪身子嗯了一声:“什么事?”
“那个……你看啊,我手上有单位分的一套房子,八九十个平方,差不多能卖八九十万,还存了点钱,再跟老爹老妈借点,再贷点款,估摸着能凑一百三四十万,你看咱们准备买个多大的房子?”
秦瑟瑟没明白过来:“好好的买房子干什么?”
沈天宁咕哝:“你说干什么?”
她打个呵欠揽住他的腰:“什么干什么……”
“跟你说正事呢,不许睡!”沈天宁推起她,往屁股上拍一下:“每回说正事都犯困,你属什么的?”
“说嘛说嘛,什么正事?”秦瑟瑟真困了,酥酥软软的笑着又往沈天宁身上靠,他伸掌挡住,放弃地嗐一声:“亏你是个文学工作者,平时尽诌小说骗人了,一点联想力都没有?我这么大个男人买房子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结婚啦!”
沈天宁这段时间很忙,赶上一个大案子,整夜整夜地加班。秦瑟瑟前段时间写的字太少,这几天天天趴在咖啡馆桌子上划拉。
杜审言打过一个电话来,他也到了这座城市,来参加个画展,问是不是能见一面。秦瑟瑟没去,临挂电话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准备结婚了,对方是个警察,人很好,待她也好。杜审言在那头长久地沉默:“祝福你,瑟瑟。”
秦瑟瑟也沉默:“谢谢你,杜叔叔。”
杜审言欲言又止地,重复了好几遍祝福的话,秦瑟瑟好不容易才最后说声再见挂上电话。
冬天本来是个最冷的季节,偏偏一个个的春意盎然,咖啡馆老板也谈了个女朋友。认识他好几年都只见他独来独往,冷不丁在柜台后头看到个圆脸笑咪咪的女孩子跟他拉着手,秦瑟瑟还有点不适合。
写着写着字抬手去端杯子喝,入手觉得不大对,看看,不是自己喝惯的那种。刚想喊服务生过来问,圆脸小丫头蹦跶过来,手撑在桌面上对秦瑟瑟笑:“姐姐,今天的饮料是我帮你挑的,喝喝看,喜不喜欢?”
秦瑟瑟正在写一场悲情大戏,脸上表情一时没调整过来,圆脸丫头以为她不高兴,连连摆手:“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换回来,这杯是送的,免费,不收钱!”
“不是不是!”秦瑟瑟赶紧笑,连喝两大口,“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小丫头笑开了花,走回去乐颠颠地收拾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