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追究你卖鸦片的事,我是说罗占元这个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能买通警察局的人给姚百年下套,就能让他们再把人放出来,你还不明白吗?”“我明白!我清楚得很!”云连刚死了弟兄,心里烦闷,听见这话心里立刻就窜起了火,“我知道罗占元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提醒!”“知道你还跟他走这么近?”“想要钱就得豁得出命,想杀我的人比比皆是,一个个哪躲得过来?”连人俊弯腰抓住他的小臂:“你就非要挣那几个黑钱?钱比命还重要?“云连狠狠甩开他的手:“你管我怎么挣钱?”“我是你哥!我不管谁管!?”“你少给我来这套!你想管我的时候就说是我哥,想……”“想什么?”连人俊皱眉。“想……”云连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突然就没了声音,“想干别的事了……就不把我当弟弟……”不知道的事“你想管我的时候就说是我哥,想……“云连语塞,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想干别的事了……就不把我当弟弟……”连人俊愣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不觉也有些窘迫。放下手臂直起身来,他清咳两声道:“我不干涉你倒卖鸦片的事,但三昌公司这浑水,我劝你还是少趟为妙。”“罗占元我心里有数,但这三昌公司的经理我做定了。”云连别过头去,“已经踏出去的步子收不回来,况且就算是为了给长顺报仇,我也决不能让他好过。”小金几个抬着长顺的尸体出去了,阿申留在院内看守。连人俊把云连拽到浴室里:“现在可以把衣服脱了吧?”云连拢着外套躲了一下:“干什么?”连人俊不由分说扯着他的领子往两边扒开,露出大片染了血的衬衣和绷带。“你打算要装到什么时候?”那伤口捂了一夜,只在巡捕房中做了简单的包扎,因不想在弟兄们面前暴露伤势,就一直若无其事地强撑到现在。既然已经被连人俊看破,也就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了。脱力似地坐到浴缸边上,云连单手解开绷带上的结:“皮肉伤,但痛得有些厉害,你帮我看看吧。”“捂了这么久不上药,不烂掉就不错了。”连人俊按住他的手,看了两眼伤口之后没好气地说,“别乱碰,我去楼上拿药箱来,你先放热水。”连人俊收拾好药箱回到浴室,看见云连对着浴缸里的水发呆。关上龙头试了试水温,他扭头道:“可以了,裤子脱了坐进去。”云连先是脱了外套和衬衣,又磨磨蹭蹭地解开裤带。连人俊知他行动不便,正要上前帮忙,后者却后退一步犹豫道:“我自己能洗,洗完了再叫你进来上药吧。”连人俊闻言瞬间拉长了脸:“伤口不能碰水,你这副样子怎么自己洗?”“我小心点就是了……”“行了别磨蹭了,赶紧进去!”刚从沈阳回来的那段日子,因为云连腿伤严重,肩上又挂了彩,每天都是连人俊帮着洗澡擦身,换药穿衣,本人从未有过异议。没想到伤刚好了一半男人就翻脸不认人,抱不让抱,房间也不让进了,洗个澡还锁门,想起这事连人俊就一肚子的火。“我说你三天两头跟陆承璋去澡堂子泡澡,怎么到我这儿就害臊起来了?陆承璋就不是男人吗?”“谁害臊?这裤带打结了……”云连嘟哝了一句,最后还是脱下裤子跨进浴缸里。连人俊趁他弯腰的当儿飞快地往那大腿屁股上扫了两眼,随后面不改色地举起毛巾:“腰挺起来坐直,别让伤口碰到水,我给你擦擦身子。”柔软的毛巾蹭在伤口附近,不痛,还有点痒。血污擦净之后原本的皮肤便露了出来,白得没有血色,连人俊看在眼里,手上更是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稀物件似的。“用不着这么小心……水冲一冲,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云连颇不自在地道。“你不心疼,我心疼。”“我没这么娇贵。”连人俊不吭声,把沾血的湿毛巾放进脚边的面盆里,洗净了又拧干。“罗占元来找过我几次。”云连闻言一愣:“他找你干嘛?”“他想让我做他的私人医生,还说要在南市建一家专给中国人看病的医院,问我有没有兴趣当院长。”“他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过几个月工部局要竞选新一届华人董事,罗占元连着两次输给了俞善琨,今年恐怕是要在收买民意方面下血本了。”连人俊抬起云连的手臂,用指腹轻轻按压伤口周围的肌肉,“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医生,没兴趣参与他那些政治争斗,可他三番五次来医馆里找我,还暗地里给卢馆长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