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初毫不畏惧地和陈炽对视着,满面都是泪痕。
“袁小河,你放开师叔,我跟你走。其他人都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不要滥伤无辜。”陈若初抹了把脸上的泪,语气坚决。
陈炽怔了一下,依然痴痴地看着陈若初。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陈炽扑哧一声笑了,如同小孩子见到了喜欢的玩具那般,笑容中还带了些天真。
“小师姐,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陈若初不假思索道。陈若合这边急得都快冒烟了,恨不得立时冲上去将陈若初拉回来。凌苏卢从围观群众里挤过来,按着陈若合的肩膀不让她轻举妄动。
“妹子,你冷静些。时间拖得越长,他的破绽就越多。”他抓着陈若合的肩膀,直到感觉她冷静下来了,凌苏卢才柔声道:“我去帮云海清,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动,记着了吗?好好的。”说罢,他将扇收在袖中,解下腰带。陈若合还以为是他当场耍流氓,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凌苏卢的剑是把软剑,能够盘在腰间。
战圈之中,陈炽望着陈若初不语。过了许久,他将剑移到左手,右手伸到怀中,拽出一件红衣裳来,隔空丢给陈若初。
“这是专门为你裁的喜服。穿上,跟我走。”
就是这一掏一丢的破绽,陈圣卿忽然手肘往后重击而下,陈炽早有防备,左手狠狠一勒,陈圣卿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低垂着头喘气。
云海清瞅准了这个机会,忽然运剑直袭陈炽,剑势有如惊鸿,又如暴雨骤然而至,破空而成一声尖啸,冲着陈炽肋下而去。他几乎浑身破绽都暴露在外,不求防御,只求一击得手。陈炽一惊之下,剑从陈圣卿脖颈上划过,甩出去去架云海清雷霆万钧的攻势。
时间仿佛都在一瞬间凝滞住了。陈若初只看到铺天盖地的红,是那件红衣飘过来,落在她的头上,衣摆在风中缓缓落下,遮住她的视线,只有红色的一片,在风中如羽毛一般轻轻颤抖着。
陈若初呆呆站在那里,任由被红色喜服遮着,也不愿去掀开。她怕掀开之后,就会看到陈圣卿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她听见打斗声,剑器相撞的尖啸声。她的眼泪落下来,忽然她感觉到被人抱住了。
“放开我,你是谁?师叔、师叔在哪?”陈若初挣扎着,大声喊道。她一把扯下蒙在头上的红布,见陈圣卿半跪在他面前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碎光,脖子、领子上全都是血。方才云海清突袭,陈炽一慌,剑刃横过陈圣卿的脖子,就去迎战云海清了。陈圣卿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见陈若初披着红绸,如木偶泥塑一样站在那里。他心里一疼一紧,勉强爬起身来,走到陈若初身边,紧紧拥住他。
他本来对陈若初这个小姑娘也就是止于疼爱而已;师父想让他娶若初,若初也有心嫁他,他便接受了,心里也没什么波澜。然而经今夜一事,从鬼门关绕了一遭,他却觉得两人已有了死生相依的契约一般。
“不哭了,若初,师叔在这里……”陈圣卿因为喉咙受伤,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浑身的力气,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痛着。
陈炽一人对战云海清、云子墨、凌苏卢三人,还要提防着几名武功较强的门人偷袭,却丝毫未见捉襟见肘之态。云海清和陈炽交手数回后,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他的武功就像是波澜不惊的大海,海面之下,究竟有多深,却探查不到,只觉得深不见底,甚或远远强于他。
陈炽这边与云海清交手,那边却回头看了眼陈若初。只见陈若初同陈圣卿抱做一处,登时气血上涌,妒火中烧,只恨方才没将陈圣卿的喉咙割断。三人合力将剑居高临下刺向陈炽胸口,陈炽横过玄铁剑,用力一架,忽然仰面往地上一倒,剑猛地撤下往地上一扫,直划过三人脚踝。三个人往后躲避,陈炽趁此机会,不再恋战,向着陈若初狂奔而去,同时怒气冲冲地横剑,欲让陈圣卿血溅当场。
陈若初越过她师叔的肩膀看到陈炽正朝这边冲过来,惊呼了一声,将陈圣卿推到一边,以身来挡剑锋。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多姓陈的一锅炖,时常搞混……
其实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叫【姓陈的和姓云的故事】
☆、凤冠
见陈若初忽然冲出来为陈圣卿挡剑,陈炽一怔,收势不住,剑尖随即挑起,擦着陈若初的衣服掠过去。陈炽被猛收起的气劲震即自身,陈若初听见他痛苦闷哼了一声,后退半步,垂下头,好似受了内伤。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陈炽忽然又满血复活,冲上前扯起陈若初的胳膊,冷冷道:“走。”
陈圣卿大惊,挣扎着起来抱住陈若初,陈炽拿剑的手制着陈若初,使不上力,索性一脚踢过去。陈若合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陈炽踢了他师叔哪个部位,只见陈圣卿捂着某处痛苦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省人事,隔这么远陈若合都为他感觉到疼。陈炽拽着陈若初往门外跑,速度惊人,陈若初挣扎不停,陈炽一个手刀打在她脖子上,然后将陈若初扛到身上,脚步一点都不见慢。剑尖翻飞,将几个想要拦他的门生击退。陈若合看见有血喷出来,不是陈炽的血,而是那些门生的血。陈炽扛着陈若初,红衣搭在他们的身上,血落在红衣上,被红色的火光映着,像在夜空下灼烧扭曲的火焰。
陈若合倒抽了一口冷气,陈炽这要把陈若初带走了还能有好事吗?她推开众人直往场中跑过去。她在旁边看了这么久,心里清楚得很,她不是陈炽的对手,不仅她,云海清,云子墨,凌苏卢……他们都不是陈炽的对手。陈若合握紧了拳,手心里满是冷汗。
如果还能见到永晏的话,一定要把她揍到再也不会给小说中的人物开外挂。
陈炽往邛崃派之外狂奔着,门生们纷纷举起武器,奇门八部阵渐次缩小,陈炽直奔“死”门而去,他也不破阵,只是见人就杀,凡靠近的人,挥剑便砍,剑气强悍无比,剑路毒辣诡异,那种剑法,他师父从未教过他。一时间几乎无人可近陈炽。
云海清提剑追上去,陈炽反手架住他的剑,脚步一点都不曾迟疑。云海清额上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将陈炽逼退两步。陈炽回头看着眼云海清,嘴角撇出冷笑,左手伸到后背扶住陈若初,右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握住剑柄,从后对云海清掷出,一把玄铁剑竟化出许多似真似幻的影子来,让人分辨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剑。
“海清!不要去接!快躲!”陈若合高声地喊道,她知晓陈炽的这招,永晏描写道,这招是以剑影迷惑对方,可他真正的杀意之剑就隐藏幻影当中,几乎一击必杀。
云海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陈炽还想再追,却听得夜空中,不知何处传来幽幽笛声。按理说,场中这样混乱,笛声是听不见的,可是这声音却清楚明白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曲调陌生,应是古曲,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悲哀,甚至连杀意都慢慢在这笛声中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