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苏卢的手瘦长而灵活,缓慢地捏着陈若合手臂的肌肉。就算隔着两层衣物,也让陈若合有着对方正在抚摸她的感觉,尽管凌苏卢神情专注,并无轻薄之意。他一定是个调情高手,谁知道他穿越前的生活有多糜烂……熏香的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挺好闻的味道,用来衬凌苏卢也是再合适不过的。陈若合心知他是在为自己正骨,也不敢乱动,却止不住胡思乱想。这货每天不知道往自己身上喷多少香水,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女人,灌县不算大,恐怕鲜有他搞不到手的吧。
“好了,你的胳膊已经无碍了——先别乱动,随我回房中休息一下吧。”凌苏卢低低地附在陈若合耳边说,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陈若合撇过脸说:“多谢凌公子。我……”
院子里忽然又走进几个人。凌仙衣怕也是想不到她平常居住的小院会这么热闹。只见几名家丁侍婢簇拥着一人,那人大约是不惑之年,身着簇新锦袍,三绺长须,神态威严,正是凌苏卢的老爹凌阅沧,陈炽黑化的推手,隐藏boss之一。
“怎么仙衣的居所闹哄哄的?苏卢,你在这做什么呢?这女子是谁?”凌阅沧率先发问,语气跟陈若合上中学时的教导主任一样,让人只敢诺诺听训,不敢抬头反驳一句。凌阅沧不依不饶,继续道:“她怎么还佩着剑?莫非是你们抓到的刺客?”
陈若合恍然想起,这古时揣着武器进达官显贵的家中似乎也是要被治罪的,《水浒传》中高俅便是用此法陷害林冲。要是她陈若合也因此被治罪,那岂不是太ko了吗?不知道在公堂之上,她还有没有辩解的余地。
“父亲见谅。本公子……口误、口误,孩儿听说父亲新将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纳入麾下,不由好奇过来看看,与陈小官人相谈甚欢,这娘子便是孩儿请来以剑为武特来助兴的。不料府里这些粗人蠢材,将她当成了什么刺客,才做出冒犯的事情,惊扰了父亲。”
令人意外的是,一直站在一边充当布景板的陈炽竟开口附和:“凌王爷,的确如此。”
这谎话说得,真是连草稿都不带打的啊。而且明明是凌苏卢吩咐那些下人拦堵陈若合,此时又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凌苏卢这人真是不厚道到了极致,陈炽熊孩子也跟着瞎起哄。陈若合正酝酿着怎么开口要凌阅沧放了师父,就听见凌阅沧机关枪一样开始指责凌苏卢不学无术、没出息、整天跟舞女厮混、不说跟他大哥比了,跟肖希直比起来都是个渣。
凌阅沧骂了一会儿,余怒未消,丢下句“多加反省”,便转头对家丁说:“同本王去看看那断层崖的人怎样了。”说罢也不待院中几人说些告辞的客套话就往外走。凌阅沧不曾多说一字,陈若合却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狠毒,只怕王爷一去就是要灭口!陈若合惊慌万分地望向陈炽,他无动于衷地站着,这死小孩!无情冷血,师父白白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陈若合咬着牙,正准备追上凌阅沧时,凌苏卢猛地从身后抱住陈若合,捂住了她的嘴。
陈若合挣扎着。这货平时看起来一副纵、欲过度被淘空身子的德性,为什么力气这么大!凌苏卢就贴在陈若合耳边说:“妹子,你也看到了,我老爸是动了杀心,你要是愿嫁我,就点点头,我去劝我爹;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便差人送你回断层崖,你也好给你师父准备后事。”
趁火打劫的魂淡!
如此艰难的抉择,为何却只给她一秒钟的时间犹豫?陈若合艰难地看了陈炽一眼,只见这小孩已经是背转了身,似乎师父的死活和他毫无关系。薄情寡义的死小孩,难怪会黑化!他的dna就写满了“黑化”二字!
那么,这个摊给她的难题却横亘在陈若合面前,是她无论怎样躲避,都必须要面对的。
师父也许真的会死。因为江湖门派的势力对于凌王爷的统治而言是不稳定因素,只要被他得着机会,一定会千方百计拔除的。斩草除根就是最好的方法;再说陈炽得势了,师妹陈若初和师叔陈圣卿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陈若合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她并非是向凌苏卢低头,只是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唯有拖延才能为她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凌苏卢满意地笑了,如蜻蜓点水般在陈若合的耳垂上亲了一下,随后整整衣冠,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小院,去说服他的老爹了。院中只剩陈若合和陈炽两人,气氛一时尴尬无比。或者说,只是陈若合单方面的尴尬,人家陈炽背对着她学习一个称职的布景板,装聋哑人装得可像了呢。
陈若合撩起衣袖,万分厌恶地擦着耳垂被凌苏卢的嘴唇碰过的地方,怄得想要杀人。
陈炽终于开口说话:“你还是答应他了。”
“师弟。”陈若合叹了口气,活动着酸麻的胳膊,“你需要记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好自为之吧。”
她本料定陈炽是不会应声的,却不想他再说话时,声音竟带着哽咽:“大师姐,答应嫁给凌二公子感觉如何?我知晓,你是中意那邛崃派的大弟子是吧?被迫嫁给这个你不中意甚或厌恶的人,现在你知晓我的感觉了吗?我一直爱小师姐!把我的心掏给她,命豁给她我都情愿!”
到底还是小孩子,陈炽说到激动处,几乎泣不成声,只听见吭哧吭哧的喘息抽噎,让陈若合担心他就这么呛死过去。陈若合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却越发心焦凌苏卢那边的情况。他真的能说服他父亲,不杀师父吗?如果他办不到,就让他以后永远不举!陈若合恶狠狠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同夜
陈圣卿,传说中永晏小说的悲催男主师叔,断层崖的吉祥物。他属于文青气质,读过两年私塾,最大的特点就是和善温柔,但是此时此刻也想骂两句。他会的骂人话不多,不像他大哥陈措那样是喷子再生,也不像陈若合逢着愤怒时便生造出无数闻所未闻的辞儿来。
当然,在云海清和众邛崃派门人面前大吼“直娘贼”“竖子到处乱跑”之类的还是极为失态的,不符合陈圣卿的画风。
“陈炽?那是何人?没见过。”邛崃派门人甲。
“这几日邛崃派没有一个生人来过,更不用说断层崖的弟子了。”邛崃派门人乙。
“对了,大师兄,四师妹这两天一直在闹呢,谁说也不听,您看您能不能劝劝她。”邛崃派二弟子云子墨。
云海清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对陈圣卿说:“抱歉了,看来陈炽师弟确实不在我派,让您白跑了这一趟。”
陈圣卿暗叫不好,懊恼地连连摇头叹气。
“令师侄还有别处可去吗?”云海清客气地问。
“恐怕只剩凌府了。”陈圣卿说,“我大哥行事莽撞,直接去跟凌府要人难免有什么言语冲撞,说不定会有麻烦,我得回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