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下诏出京就藩,痛失储君机会后,在德安王府日夜笙歌,狂酒纵色,身子骨垮了。”
张居正眼珠子一转,“老师是说景王殿下,身体可能会出意外?”
“是的,景王薨了,裕王殿下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可是他又平庸,无太多主见,皇上担心啊。”
“学生在裕王府行走时,听说侧嫔有孕。裕王还春秋鼎盛,此后定会多子嗣。皇上担心裕王即位后,会有变故生,动摇世子地位?”
徐阶也不直接回答,“皇上做事,一向深谋远虑,这一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深有体会。
叔大,你心里有数就好。你虽然也是裕王府侍讲,但是论起信任,伱远不及高新郑他们三位。
反倒是世子这里胡宗宪、谭纶等人,都是当世雄才,通识时变,勇于任事。却不是调和阴阳、辅政平衡之人。叔大啊,为师遍观与世子相熟的人里,唯独你有这份本事。”
张居正心里猛地跳动,老师暗示的很明显。
“世子比皇上难伺候,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更好伺候。”
张居正不想再就这件事讨论下去。
皇上身体如何,这是天大的机密。
就算他几年后龙驭宾天,还有裕王殿下,他才二十多岁,还很年轻,谈这些为时过早。
“老师,杨选、徐绅和胡宗宪之事,兵部杨公应该跟您好生商议,难道您跟他商议好了?”
“商议好个屁!我俩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半个时辰的愁,干脆叫他去跟高新郑商议。”
“跟高新郑商议?”张居正有点不明白老师徐阶的套路。“胡宗宪出掌山西、大同和宣府三镇,最紧张的是晋党啊!”徐阶点了一句。
张居正恍然大悟。
对,是晋党。
晋商为何富足为北方第一?
一是有解池的盐,二是把持着与关外的贸易。
尤其是贩运茶叶、丝绸等物北出边关,换取牛羊马匹回来,暴利啊!
有时候还会走私粮食、食盐、铁器等朝廷明令禁止的货品,那就是暴利中的暴利。
晋商要维持这条获利丰厚的财路,就得与山西、大同等关镇的边军关系良好。
晋商的手段之一就是通过与晋党连结,扶助晋党在朝堂上进步,获取高位和权势,再反过来影响山西、大同关镇的边军将领。
高拱虽然是河南新郑人,但原籍山西,又因为身份特殊,才干殊卓,被推为晋党领袖。
而杨博是蒲州人,是晋党骨干。
现在胡宗宪要出掌山西、大同和宣府三镇,背后还有一个让东南世家头痛的统筹处,晋商和晋党们自然也会头痛,必须好好商议一番。
张居正明白了,也清楚老师真实的想法。
胡宗宪等人从东南离开,江浙党压力倍减,他们乐得看到晋党跟胡宗宪等人斗得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
老师,你的理想抱负呢?
难道全部消散在位极人臣、荣华富贵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