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周牧晨沉着嗓音,以陈述的语气开口问道。
“你我之间,早已无话可说了。”程暮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大少爷请回吧。”语闭,便不带一点停留地转身向屋内走去。
像是对他的话早有预料似的,周牧晨低下头笑了一声,眼底却是一团化不开的复杂情愫。他没有抬头,充满磁性的嗓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是有些凝滞而哽咽的:“你就真的厌恶我到如此地步吗?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父亲…”
“他明明那样对待你,就只是给了你一点点的怜惜,你就喜欢上他了吗?!是吗?程暮,你告诉我,是这样吗?!”
程暮的脚步顿了一瞬。他没有回答,也不愿解释,只将背影留给了那人,径自走回了屋里。但在他刚想关门的一瞬间,周牧晨已经快步走上前来,伸出手一把将门抵住。二人力量悬殊,那人很快就夺门而入,然后门便被“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
周牧晨双手扣住那人的双肩,将他转过来抵在了门上,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二人的眉心都近在咫尺。他死死地盯着那人,低吼道:“回答我!”
“你发什么疯?!”程暮难得地有了几分愠色,眉头紧皱,撇过了头。
“出了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明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担心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每天就想着能多一点时间和你待在一起,能看着你笑,能逗你开心。可无论我做什么,怎样对你好,你都像看不见似的,甚至连遇到了麻烦也不愿意来找我帮你。可父亲他就只是像施舍一般地给你了那么一点点的好,你就愿意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他!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从来都比不上他,你也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是吗?!”周牧晨厉声质问着,情绪濒临崩溃。
程暮深叹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向那人的眼睛,声音平稳得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一般,目光中却已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敢问大少爷,我该以什么身份去找你,你又能以什么身份来出面帮我解决问题呢?”
那人闻言明显一顿,而后他紧接着道:“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我早就说了,我不爱你了,是你自己要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又怪得了我什么?你也听到了,我是你父亲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也只能属于他。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那我不应该喜欢他讨好他吗?!”
“而你又算得了什么呢,周牧晨。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一辈子都要喜欢你呢?!”程暮深深地凝视着那人的眼睛,满目的零碎泪光。“算我求你了,你走吧…”
一瞬间,所有呼之欲出的辩驳似乎都变成了难言之语如鲠在喉,然后又转化成了熊熊的妒火与愤怒,将周牧晨心底的那个魔鬼变得更加可怖。他紧锁眉头地死盯着那人,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来,扣住那人肩膀的双手也越发用力起来。愤怒、嫉妒和伤心杂糅在一起,已经使他面目全非了,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感觉。那种感觉埋在心底的深处,藏在其他众多情绪的后面,却是清晰无比且无法忽视的——他害怕程暮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害怕真的会失去他。
于是下一秒,冲动领先将他的大脑支配,周牧晨微微蹲下身一手圈住那人的双腿,将程暮抱起,而后一把扛在了肩上,向着床榻走去。程暮被那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场景就开始轮番转换,天旋地转之间自己已然被放在了床上。来不及思考任何,这样熟悉的危机感使他几乎马上就想要起身逃走,但那人对他的反应也早有预料,没有给他一点点的反应时间,顷刻之间便将他拖拽至床沿边,背对着自己,伸手去撕扯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放开我!”程暮立刻反抗起来,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抵住床沿想要借力站起身来。但一切努力在注定了的结果面前都是徒劳的。
“刺啦”一声,柔软的布料被撕开,露出了那人光裸白洁的后背,程暮也逐渐停止了反抗。他没有回头,清瘦的身子连同声线一起颤抖着,轻轻地开口道:“你又要这样对我了是吗…”
周牧晨的动作一顿,却始终一言不发。……()
……()
如此,临渊之人终还是坠落谷底,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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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按理来说,成亲之后就应当自立门户,但周牧晨以老爷子身体不好自己放心不下为由留了下来,同沈漪一起仍旧住在自己一直住着的那个院子里。他们成亲已经一个月了,别的夫妇都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周牧晨却是自洞房花烛夜起便再没回过房一次。除却去到清荷园的时候,其他时间他都要么以公务繁忙为由睡在司令部,要么以疲乏劳累为由睡在书房里,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常抽出空来陪自己的夫人吃饭了。
沈漪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她的新婚丈夫就像在拜堂之后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成日里连见面都困难。于是这日,沈漪安排了人在院前看着,只要看见那人回府就立刻禀报。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如愿以偿等到了周牧晨,于是连忙带着下午刚熬好的鸡汤前往书房。
“少夫人,大少爷正在处理公务,不让任何人打扰。”阿诚在门口拦住了她,低头恭敬道。
“让开,我是来给大少爷送鸡汤的。”沈漪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少夫人,大少爷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小的不敢放您进去。要不您把东西给小的吧,小的一会儿送进去。”
“让开!别再让我重复。周牧晨正坐在案边,见到来人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疲乏地捏了捏眉心,可以看出确是疲累而烦躁的模样。
沈漪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端过汤盅在那人面前摆好,柔声道:“晨哥哥,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参鸡汤。你最近公务繁多,快喝了补补身子吧。”说罢,便站在一侧想要替那人捏肩。
周牧晨抬手避开了沈漪的动作,却没有看她,问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沈漪抿了抿唇,强撑笑意道:“晨哥哥,我们这才是新婚,我却已经好久都不见你了。本来新婚第三天就该回门的,这都过了许久了不如明日你休息一天,陪我回娘家看看爹爹和娘亲吧。”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撒娇和委屈。
“前线局势紧张,我短期内都没什么空闲。明日你自己回去吧,我会叫阿诚安排好车子和礼品,司机会送你回去。你也可以多住几日再回来,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周牧晨说完,将面前的汤盅放到一旁,准备继续工作。他从头到尾没动过那盅鸡汤一口,正如同他也从头到尾未看过沈漪一眼。
“你是真的没时间还是只是不想。”沈漪苦笑一声,道:“之前至少还愿意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如今拜了堂成了亲,你便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那段时间你几乎每天都会抽空陪我吃饭,时常带着我出去玩,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的愿望成真了,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上了我,才答应了与我成婚。没想到,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
“沈漪。”周牧晨终于转过身来,抬眼正视那人,“既然你都清楚,那我也没必要再同你虚与委蛇什么。你应该记得,在那次的家宴上,父亲在提起你我的婚事之时,我便说过我已有心悦之人,此生也只想与他共度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