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颜航看向窗户外面,“这才凌晨四点啊。”
“出殡。”虞浅淡定地把他吃完的面碗顺手扔垃圾桶,“九堡铺的习俗,凌晨四点天没亮就要从家出发抬灵出殡,一路吹唢呐送魂儿,一直到下葬。”
“这我倒是知道。”颜航支起耳朵仔细停了会,“我爸之前在九堡铺执勤的时候给我讲过这的习俗,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但是一般不是都有孝子贤孙在前面拦灵摔盆哭坟么,怎么只有唢呐动静,没听见人喊。”
虞浅没什么表情:“那就是没有孝子贤孙呗。”
颜航微挑眉毛,不知道说什么好。
“九堡铺。”虞浅起身,掰开西窗的窗拴,凉风拂面而来,唢呐声在这薄雾浓浓的清晨清晰哀婉,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颜航搓了搓手臂,寒气透到心里头。
虞浅接着说:“这儿住着好多孤零零的人,户口本上就一页,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一概不知,哪一天嘎巴死家里了,跟死了一只流浪猫狗没有区别,等到尸体臭了才能有邻居发现,最后还得派出所居委会来给收尸,这样的人就没有孝子贤孙。”
虞浅说话时一直背对他看着窗户外面,哪怕只有一个后脑勺,颜航也能从这个后脑勺里读出他的失落来。
颜航沉默着,在思考要说什么话来安慰虞浅。
“颜小航,你觉得什么是家?”虞浅站在窗户边,回头看他。
突然开始哲学。 虞浅又打了个呵欠,算回应。
台东大学和九堡铺之间的这个菜市场应该算是这附近最大的露天市场,面积占了三条街还多,简易搭建的大棚是一户接着一户的摊位,从菜市口一路排到最里面的水产海鲜。
颜航总在这买菜,熟门熟路拉着虞浅先去熟食区一人买了一份肠粉,挤在拥挤早高峰的人流里,拿着一次性竹筷,干脆找了个地方站着吃。
“我对肠粉有种特别的情愫。”虞浅含情脉脉盯着手里的肠粉,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句。
因为在家时候总是在忙没有闲工夫细嚼慢咽,再加上现在确实饿了,颜航吃饭的速度跟狗抢食似的,听虞浅感慨完这句诗情画意的功夫,那一盘子肠粉都快吃完了。
“此时此刻想吟诗作赋一首吗?”颜航扫他一眼。
“吟不出来。”虞浅抿了抿嘴,笑道:“文盲。”
“什么情愫?”颜航问。
“也没什么,我说出来你肯定觉得无聊。”虞浅夹起来吃了一口,咽下去才说:“我有时候能记住些细微的小事,肠粉就是一个,因为小时候总是吃不起,也就过年之前舍得花钱买一份,还得跟别人分着吃,所以那时候天天蹲在菜市场门口看人家居然能当早饭天天吃,特别羡慕。”
颜航能感觉到虞浅的情绪,哪怕那张没正行的脸上不表现,他也能感觉到,但他并不习惯安慰人,想了想,说:“那你现在多吃。”
虞浅嗯了声,没继续矫情,端着肠粉,夹了一筷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