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国宴,圣上有旨,朝中大臣必须携亲眷来参加。
甚至座位,都是安排好的。若有人缺席,可以说一目了然。
蔡仲明虽然是肱骨之臣,但也不好当众忤逆皇上。
国宴上,他带着爱女,按时就坐。
我被安排入了乐坊,在珠帘之后,当场弹奏曲子。
轻拢慢捻抹复挑,随着丝弦颤动,清越如溪水的琴声倾泻而出。
刚开始弹奏时,席上还有人低声交谈,渐渐的,厅堂内只剩下琴声泠泠,不绝如缕。
一曲毕,四周静了很久。
我抱着绕梁,缓缓福身,宾客们才如梦初醒,边叫好边鼓掌。
面纱之下,抿过纸片胭脂的红唇微扬。
饵料已经下好,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为了不惹人怀疑,我在宫里的乐坊待了些时日。
宫墙高起,规矩又多,我正烦闷无聊之时,一道御旨下来,丞相亲自去求了皇上,请他允我出宫入相府。
我就这样,成了蔡晓晓的琴师。
平心而论,蔡晓晓虽然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个性却并不娇纵跋扈。
她生得白净漂亮,说话轻声细语,稍一激动便脸颊泛红,眼睛又明亮,很是娇憨可爱。
初次见面时,她颇为郑重地对我行了个礼,怯生生喊我“周雅人”;如今相处半月有余,便时不时拉着我叫“周姐姐”,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虽然贵为相府千金,可因为蔡仲明的过度谨慎,她很少与京城贵女往来。平日里大概很孤独,所以遇见年龄相仿又精通抚琴的我,她很是欢喜。
她对我毫不设防,甚至在我面前大骂她爹爹对她管束过严,害她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
“周姐姐,幸好我遇到了你。”蔡晓晓甜甜地叫着,把头放在我肩膀上。
我接近她,不过是为了算计。哪怕初心是好的,我还是有些心虚。
我轻轻推开她,笑道:“你要是愿意,有的是名门闺秀来结交你。”
蔡晓晓皱了皱精致的鼻子,拉住我的胳膊,“我才不稀罕呢。论才艺容貌,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周姐姐你。”
她再度把头放在我肩膀上,“周姐姐,你不会离开我的吧?我爹说了,就算我出嫁,也可以带着你。”
等她出嫁时,我恐怕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笑了笑,答非所问,“明日上元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如何?”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怕会不忍心对她下手。
蔡晓晓面带犹豫,嘟着嘴颇有些苦恼,“可是我爹的暗卫跟狗皮膏药似的,我走到哪他们都跟着。我想跟周姐姐痛痛快快地玩,得先把他们甩开。”
我早知她身边有暗卫,可是东厂的暗卫也不是吃白饭的。只要能带她出了相府,一切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