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仍有些委屈和不满,沈易倒也没急,喝了口枸杞水:“那如果陆濯今天早上没有实话实说,选择了偏袒你,然后我只处罚了范湃。那么等到范湃自己要来调监控找证据的时候,你觉得你又该怎么办呢?”
“……”
能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给范湃低头道歉再夹着尾巴做人呗。
江序抿着唇,低下了头,像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沈易也就没多说,只是吹了吹保温杯里的枸杞沫子,问:“你知不知道陆濯以前经常被范湃他们冤枉?”
“?”
江序抬起了眼。
“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多时候可能比你们想的还还要坏,倒不是说道德底色是坏的,而是因为幼稚,自大,又自私自利地以自我为中心,所以经常忽略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只在意自己应该被满足的情绪,很多时候就总是会做许多有意无意的坏事。嗷,我倒不是在说你。”
沈易解释了一句,又说,“我是在说范湃他们。你应该也知道陆濯他们家家庭情况不是很好吧?”
江序没有否认。
沈易就又继续道:“如果在其他公立学校,倒也不是问题,因为那种环境下本来就是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家庭都有,陆濯就不会成为异类。可他偏偏来了实外这种私立学校,学生家庭不说非富即贵,但基本也都是中产以上,所以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他就会成为有色眼镜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比如,有同学被偷了钱,弄丢了手机,或者弄坏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范湃他们都会带头第一个怀疑陆濯,并且一口咬定就是他。每一次都闹到请家长来,甚至还有两次请了警察,尽管后来每一次都证明了陆濯的清白,但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伤害自尊的事情,你应该也明白。”
“所以要说讨厌范湃,陆濯绝对比你讨厌一万倍。但同样。”
沈易放下杯子,靠着座椅靠背,双手交叉,抬头看向江序。
“如果说起要被冤枉的痛苦,他也绝对要比你们了解一万倍。”
“所以哪怕在面对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时候,他也依然选择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也是为什么这几次冲突,我惩罚了范湃,惩罚了你,却唯独没有惩罚他的原因,因为他比你们都要更加自律自省自我约束,简单来说,就是他比你们成熟。”
沈易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江序攥着书包带子的掌心,已经被深深嵌入了指甲。
因为他无法反驳。
在早上那样的情况下,他的确是情绪大于了理智,从而忽略了事情的真相和陆濯的处境。
小马尔济斯的耳朵一下就愧疚地耷拉了下来,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自责。
沈易忍不住轻勾了下唇。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听话心软又善于自我反省的小朋友,也难怪就连陆濯那个臭脸小子都额外对他宽待了几分。
于是他也缓和了语气:“不过你放心,没有那么理性成熟也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我甚至很愿意你一辈子都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因为一个人的性格行为是由他这一辈子的经历来决定的,如果你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性格,就说明你一辈子都不用委曲求全,也不用变得世故成熟,可以永远保持赤子之心,这是一件绝大多数人都不能遇上的幸运而且美好的事情。”
“只是陆濯他没有你这样幸运,所以很多时候,他不会用他的处事行为来要求你,你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处事行为去责备他。”
“老师和你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明白。
没什么不能明白。
可是他都已经朝陆濯那么过分地发过火了,现在明白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