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琰的双眼被一个柔软的手掌轻轻覆盖着。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嗅到这温软掌心隐隐约约传来的橙花香气,宛若春日洒落水面,氤氲出潮湿却又微暖的光晕。
看见步道碎出裂痕而产生的强烈恐惧感,便在这散发着馨香的光晕中慢慢消散了,继而化作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除此之外,叶淮琰还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就仿佛曾经无数次地发生过。
回神之后,他马上拉下文佳木的手掌,惶惑地喊:“叶繁!”
“叫我干嘛?”被文佳木紧紧拉着手的叶繁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声。
“文佳木?”叶淮琰转头看向依然搂着自己的女孩。
“叶先生我在,我们没事了。”文佳木连忙揉揉他乌黑的发以示安抚。紧张之下,她完全忘了隐藏自己对这个人的喜欢,只想尽一切所能去消除他的恐惧,去帮助他获得安全。
叶淮琰的头发被揉乱了,整个人还坐在石阶上,显得很狼狈。但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而是飞快转过身,把叶繁和文佳木紧紧抱在怀里。
恐惧的感觉已淡去,不能失去她们的意志却异常坚定地留存在心底。叶淮琰越发用力地收拢自己的胳膊,为两人营造出一个安全的所在。
以往都是文佳木主动扑上去抱住叶先生,她何曾被叶先生这么紧这么紧地抱过?她耳朵红了,眼眸湿了,心脏也跟着砰砰狂跳。
就在这时,沈星朗拍着手掌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了指抱成一团的三人,又指了指双腿夹着黄志毅的腰,像无尾熊一般攀附着对方不敢落地的贝琳娜,调侃道:“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个裂缝和响声是特效啦!”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玻璃步道还在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并裂开一条条缝隙,但桥体始终是完整的一块,根本没碎。
叶繁仔细看了看,然后就发飙了:“你笑什么啊!你没看见叶淮琰和文佳木抱得这么紧吗?你到底是想跟叶淮琰联姻还是想给他当媒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伦敦大学的学历是怎么拿到的?”
沈星朗的大笑声戛然而止,梗着喉咙瞪着眼睛的样子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见叶繁看向自己,贝琳娜连忙从黄志毅身上滑下来。
“现在才避嫌是不是晚了?一遇见危险你就喊黄志毅的名字,还跳到他身上,我看你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才对。那你干嘛还跟叶淮琰相亲?你是想欺骗他感情吗?你不喜欢他还要嫁给他,你不是犯贱就是想从我们家拿到好处!你和你那个见钱眼开的妈野心真是不小!”
叶繁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贝琳娜的目光既充满怀疑,又毫不掩饰地昭告着自己的反感和憎恶。
贝琳娜张张嘴,却好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
黄志毅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繁繁你误会了,我是孤儿,要不是娜娜的妈妈收养了我,还供我上大学,我不会有今天。我们俩的感情的确很好,但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自从瘫痪以后,叶繁无事可做,只好把全部时间用来观察别人。听见这话,她摇头冷笑:“黄经理,这话你骗骗自己就好了,不要拿来骗我。你没种,不敢承认你自己的感情,难怪贝琳娜会对你三心二意。”
黄志毅无奈地笑了笑,仿佛不屑与一个思想偏激的残疾人争吵。
贝琳娜看向他,脸色发白。
叶繁这才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兄长:“叶淮琰,你还要抱多久?”
始终搂着文佳木的叶淮琰怔愣一瞬,然后飞快放手。
“对不起。”他为自己的唐突道歉,怀抱一空,心脏却也仿佛空了一个角落。
文佳木脸红摆手,小声说没关系。她怯怯地看了叶繁一眼,暗暗祈祷这个小恶魔别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然而叶繁怎么可能放过她?
“文佳木,你还不敢承认你喜欢叶淮琰?你为了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挺痴情。”叶繁一边咋舌一边摇头,表情十分古怪。
文佳木连忙看向叶先生,却发现对方也在凝视自己,漆黑眼眸里流转着探究的光芒。
在这一刻,文佳木的脸蛋像是染了红霞,火辣辣地发着烫。她怎么敢承认自己喜欢叶先生?承认之后又能如何?她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只会带给叶先生灾难而已。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否认,一句“不喜欢”,割裂的是她的心。
“我又不是只顾着叶先生一个人。为了救你,我也可以连命都不要。我对人就是这么好,有什么问题吗?”文佳木梗着脖子回怼一句,然后心虚地看了叶先生一眼。
叶淮琰眸子里的微光悠忽间泯灭。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沙哑地说道:“没有问题。行了,别吵了,我们走吧。”
叶繁想起文佳木为救自己奋不顾身的模样,未曾说出口的嘲讽也都吞回了肚子里。
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到了万丈崖,叶淮琰马上忘了之前的一切,专心致志地投入工作。
贝琳娜站在悬崖边,身体僵直,脖颈前倾,着魔一般盯着下方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