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宝袭的脸顿时便垮了下来,小脸几乎揪成一个玉尖面。温大郎斜眼:“不愿?”
“阿兄可怜我,二娘与那着实不通。”宝袭算是正经娇养大的,不讲究妇道的现代社会,宝袭长到二十三岁,可以说是真的连一只扣子都没有缝过。学女红,太可怕了!
温大郎心里偷笑,面上却不露一丝,只是端着手里的这只越州窑的青瓷如意四瓣莲茶碗把玩。宝袭看得甚糊,可后来却渐渐有些悟了,谄下脸微笑:“阿兄可否予宝袭指条明路?”
屋里服侍之人皆都出屋立在檐下去了,只留闻墨一个站在门边,鼻观口口观心,低头看脚尖,如同傻哑。
温大郎起身,自书房案几上抽了三张生萱出来,宝袭接过一看,face险些烫成剪饼。这三张萱页分别是温家三人所书,温大郎潇洒如意的行楷,温娘子玲珑秀美的小纂还有宝袭从小学二年级时打下基础的描红正楷。怪不得子曾经曰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宝袭现在就是那个自己都想把自己扔了的悲摧主。
“予你半年为期,若不能进益,便不要怪为兄辣手无情了。”温大郎面无表情,一派严肃。宝袭低头认罪,频频点头,却破功于温大郎未了时加上的一句:“其实差些也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大许多陪些嫁妆罢了。”
小低头
孟兰节过,仲秋将至。
自李绩将军西征后,胡饼便成了唐人口中的上宠之物,无论贵贱,几乎是日日离不得。一年中,又犹以仲秋为最。带着各色馅料的精小胡饼,味美且自不说,出门访友待客更是必不可少的。家中有良厨的自有准备,主妇手艺高强的也拿得出手,唯两者皆不着的才自出门采买。可今天东市新开一家‘畅月阁’里卖的胡饼却成了特例。
自上市几日,便门庭若市,天天排着队挤着来买,却往往卖不到一个时辰便没了货。也有不少人家买了回去研究,可除了察觉出外面涂了一层蜜浆外,竟看不出有何等特异之处。可那胡饼确系好吃,热热的刚出炉时酥香棉软,放冷了也不腻味膻口,反而有些清清脆脆的嚼头。就似那唤做流玉的冷淘,明月儿的偃月馄饨,明摆摆的放在那儿,可就是琢磨不出来。
独一份的生意,什么时候也是好做的。
裴夫人收钱收得眉开眼笑,连温娘子提前三天来永兴县公府、予她送胡饼时又没有带义女一事,都不曾计较。反而临走时还送了一堆女儿家喜爱的新兴钗环之物予‘小恙’的宝袭带回去。一场对谈,宾主尽欢。
送罢客人后,裴夫人依旧心情爽朗。楚娘却有些忧心:“夫人不是答应过舅夫人,帮她娘家姐姐相看小娘子吗?”冼马裴的那位宗妇提的什么既要诗文优佳,亦要倾城丽色,放眼京畿称得上这两处的小娘子有几个?文色如何楚娘不知,可论起模样来,除了太尉府的大娘子,哪个能与温家那个唤宝袭的小娘子比色?太尉府,冼马裴怕是高攀不起的,可温家就差不多了。
裴夫人当然知道那样的差事不好办,所以她压根就不想管。且别说嫂子和她姐姐面和心不和,就算是正经的好又如何?夫君是个忠厚人,这些年一直为了当初没帮温家说话而内疚,这次下定决心收了温家大郎为门徒,里外照应。若是温家是那等嫁女联姻的也算,可偏偏往上数两代温家都没出过那样的事。这辈子更好,湘娘把个侄女儿捂着严严实实的,哪象要做别样打算的模样。才犯不着为这等成了也没什么好处的事,惹得夫君不痛快,湘娘不喜爱。况且:“那不是个好阿家。”做媒一事可是轻忽不得的,打量不清楚把人家女儿嫁过去,过不好可是要两面讨嫌的。
楚娘自是笑着赶紧奉承:“还是夫人慈心。”顿了顿,又讲:“可若是事后……”温家小娘子总要及笄,总要嫁人,总要露人面前。夫人身为义母之事也肯定是瞒不住的,介时又当如何?
裴夫人笑着对镜相看,嘴角婉然轻笑,满不在乎:“她能如何?我又怕她如何?”
一个正四品上的折冲都尉支的冼马裴罢了,面子上顾顾,连她亲妹妹都看不上她,怪得着自己吗?
温娘子是辰时二点出的门,不到午时便已归家。
下车进院,才至二进便闻得后院一阵烘饼的香气,进得三院里时,果见西厢的窗下无人。
“二娘又下厨了?”
娘子的话头有些不对,涵娘却一脸微笑十分欣慰,接过披帛转的交予如意挂至架上:“娘子出门时没有说话,二娘便与奴打听。听说娘子是到虞府送饼后,二娘便问道可有打算往清河公主府送?奴说还没有,二娘便亲手打算去了。”这事娘子与大郎皆不好出面,可对方却是公主,总是不好把脸正经撕破的。上次是二娘‘年纪小’又有旧事不好放在桌面上,闹也就闹了,断发放在那儿,温家怎么也是个‘吃亏’。又难得清河公主开明,不曾追究,若不适时给些奉承之意,难免有拿矫做大之嫌。二娘愿意亲手做饼,哪怕是派人送去,也是件好事了。
温娘子听言,阴起的面色瞬时便散了开来,低头落目,心口一股着酸苦渐自弥漫了开来。
仲秋公假,沐休三日。
正日子自是要全家团聚的,其余二日却是走亲访友的好时候。
公家如此,民间没有职务束的自然要轻快一些,提前几日皆可走动。清河公主府介于二者之间,虽不限时日却因为自家公主好静的性子导致门前一向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