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好容易将养出来的些微血色慢慢褪去,他用力的摇头:“不,我不是!”
芈秋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大声的pua他:“你就是!是你瞎了眼,爱上那样的女人!是你不分轻重,养大了后宫女人的野心!是你不辨忠奸,错将贤臣当小人!也是你自作聪明,害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皇帝痛苦的抱住头,几近崩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窗外忽的传来一声震响,紧接着便是雷鸣。
下雨了。
……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将将停住。
芈秋伸开手臂,叫近侍们侍奉着更衣,心里边盘算着今日上朝该发作那些人才好。
贤妃的亲朋故旧,这回一并料理掉吧,至于承恩公府,暂时将他们稳住,等太后凉了之后再一锅端。
至于他们留下的空缺……
笑死。
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待官的士子,想找几个人补上去,那还不容易吗,他们又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奇才,说替换就替换掉了。
这个偌大的国度已经维持了近两百年,诸多弊端开始显露,行政冗杂,人浮于事,军费颇巨,战力衰减,天下升平伴随着勋贵士大夫集体的迅速膨胀,而这也必然造成土地兼并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进一步挤压寻常百姓的生存空间。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芈秋不禁自语:“朕的商鞅又在何处?”
改革这种事情,要有魄力,还要有韧劲,要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就得有不惧外敌的铁腕,还要保证继任者与自己政见相投,否则变法就是变了个寂寞。
再有一点就是,芈秋绝不会撸起袖子自己冲锋陷阵,必须要有如商鞅一般的铁头领袖。
成功了君臣相得,史书佳话,失败了……
朕都是被奸人所惑,斩奸佞以谢天下呜呜呜呜!
装傻充愣而已,谁不会啊。
至于人选嘛,徐太傅仿佛还不错?
芈秋心里边儿这么盘算着,举步上朝去把因贤妃起仕的那一撮儿人给削了,因着从前接连几个大动作,朝中竟也无人质疑——太后的娘家都吃过当今的排头,你贤妃的娘家算个毛啊!
交换身体几个月,芈秋打着报仇的幌子,把朝堂上的外戚势力剔除掉大半,再打眼瞧一下,可不就清爽多了。
至于再进一步的动作,就得等料理掉太后之后了。
……
结束了朝堂上的事务,芈秋神清气爽的回了御书房,奏疏批阅到一半儿,吉春放轻脚步近前来回禀:“陛下,尚舍局的杨奉御来了,说是您前遭问过的事儿,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奉御奉御,简而言之,便是侍奉御驾的人。
也别觉得这就是个寻常太监,须知奉御乃是六局之一尚舍局的统领,正五品的官衔,天子家臣,真正心腹。
冬至是大日子,白日里宫中宴请百官与外命妇,晚上还有烟花焰火的表演,这事儿归尚舍局管,这也是他们的差使中难得能在天子及一干后妃面前露脸的一项,杨奉御更得铆足了劲儿将事情办得漂亮。
能在宫里侍奉的人个个眼明心亮,能够做到一局统领的人,又有几个简单的,杨奉御眼见着陛下近来发作了不少内侍,心里边难免不安,对于冬至日的烟花焰火等事项,就更加不敢疏忽大意了。
哪知道冬至日还没来呢,陛下就先一步遣人前去宣他。
杨奉御唯恐大祸临头,顶着一脑门子冷汗过去磕头,不曾想陛下却问起尚舍局制作烟花和焰火的过程,末了,又问起火药的来源和威力来。
杨奉御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而陛下沉吟几瞬之后,便交付给他一项差使——宫中做这些东西,往往用来取乐,只求绚丽,不求威力,反倒是民间商社财团开山挖矿,在这方面走得更远,叫他出面去访查勘探,看有那些人家在这方面颇有心得,一一登记在册,呈递上来。
杨奉御是六局出身,六局则隶属于殿中省。
而殿中省是做什么的?
照顾天子衣食起居的,正经的天子家奴,主子的差事吩咐下来,奴婢哪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