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放缓马速,反手拍一拍男人脸颊。男人许久之后才动一下,发出一点微弱的鼻音。“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吗?”穆遥微微偏转脸,嘴唇贴在男人耳边,“许人境,崔沪的把兄弟,冀北军二当家——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许出声。”男人一声不吭,指尖在她腕上轻轻握一握。穆遥便知道他听见,足尖一踢,马匹一路小跑上前。胡剑雄二人紧随其后。许人境不动声色看一眼伏在穆遥肩上的人,含笑道,“这么大的沙暴,阿遥怎不留在城中?”“崔叔叔和许叔叔尚且不辞辛苦,阿遥一个后辈怎么敢贪图安逸?”穆遥骑在马上,探身向下同他平视,嬉皮笑脸道,“求许叔叔原谅,阿遥进去片刻,安顿了病人一同去给崔叔叔问安。”许人境瞟一眼她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此时离得近,隐约可见是个男人,“又从哪里弄的乱七八糟的人?我看看。”逼降逼降丘林清迫在眉睫穆遥坐直身体,挽着缰绳哈哈大笑,“许叔叔必是逗着阿遥玩耍。”许人境本是随口一说,见穆遥不给看,心中倒动一下,故意板着脸道,“怎么,不给看啊?”穆遥一半玩笑一半警告道,“许叔叔让给我便给了,阿遥岂不是大大没脸?”又一笑,“正病着呢,莫给许叔叔过了病气,过几日大好了再见吧。”不过是一个人,为了不给自己看,竟是连哄带吓的手段一同用上。许人境心念电转,面上却半点不露,“你以为许叔叔爱管你屋子里的破事。”穆遥一笑,轻飘飘转了话头,“崔叔叔在何处?”“你不在家,兄长便不肯擅自入城,同冀北大军一同城外驻跸。”“大军在外也就罢了,崔叔叔怎么能在外头?即便要留一个人在外,也应当我去。”穆遥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点着名字道,“胡剑雄你现在就去给崔叔叔安排住处。凡事都要崖州城里最好的,你记着,有一处不妥当,总管你不必做了!”胡剑雄早已滚鞍下马,点头哈腰上前回话,“老奴立刻便去安排。”“去吧。”许人境一摆手,转向穆遥训斥,“战时军机要紧,不明来历的人不许放在你屋子里。还有,北塞的人,生得再好也不许要!”“许叔叔教训的是。”穆遥笑着答应,“等阿遥片刻,立时就来。”一声清叱,马匹从侧边角门一掠而入,穿过狭窄的夹道直奔内庭。穆遥将男人放下马,男人足尖一沾地便身不由主往下沉。穆遥一跃而下托住,叫一声,“韩廷!”韩廷极其机灵,很快指挥侍人抬一乘软轿过来。穆遥将男人塞入轿中,摸一摸他前额,“还有一点热,记得吃药。”男人握住她手腕。“我要去会一会崔沪。”穆遥扯开他手指,贴在他耳边嘱咐,“你留在这里,凡事听韩廷的。”“……韩廷?”“你见过,很是能干。”穆遥道,“我都问过,路上胡剑雄也安排了,韩廷此时身家都已拿在我府,放心。”男人奋力睁着眼,“你留他——”“对,我留他照顾你。”穆遥道,“胡剑雄和效文先生都是名满中京的人,不能跟在你身边。韩廷既很能干,又声名不显,照顾你正适合。”男人眼眶瞬间发烫,回避地偏转脸。穆遥以为他又开始神志不清,摸一摸男人前额,果然烫得厉害,便道,“不许胡闹,好生吃药。”便掀帘出去。余效文循声而来,看着穆遥从轿中钻出来,“里头难道是——”“是齐聿,我把他带回来了。”穆遥从袖笼里摸出一只瓷瓶子,“一路上全靠这个续命,先生设法再同他配一些。”“这么灵?”余效文一团火热盯着瓷瓶,热切道,“对什么症?”“应是高热惊厥之属。”穆遥道,“我观齐聿服过这药便不发热,人也清醒。只是如今只有两瓶,维持不了许多时候,先生快着些配。”余效文双手在襟前仔细擦拭一回,才接过来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必不辱命。”穆遥看一眼韩廷,“你留在这里。”韩廷军姿笔挺,“是。”穆遥匆匆往外走,奶娘穆秋芳随侍在旁,“郡主可算是回来了,北塞人在咱们府里杀了好些——”“这些以后再说。”穆遥急急赶路,“嬷嬷,同我换件衣裳,我去见崔沪。”穆秋芳乱着找衣裳,又道,“郡主要不去汤池洗洗,一身的沙子。”“不必。”穆遥笑一声,“务必给崔沪瞧见我风尘仆仆的样子不是?”换了衣裳便仍旧出去。胡剑雄陪着许人境说话,看见穆遥叫一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