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书院。“嘉年,你快下来看,朝廷下旨,直郡王统领水军收复澎湖列岛了。”董鄂嘉年正在藏书楼二楼里看书,同门师兄李复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在楼下蹦跶,兴高采烈地叫他下去。“师兄,你哪里来的消息?”“大师兄托人送来的,你别看书了,赶紧下来,老师叫我们去他那儿一趟。”董鄂嘉年四月从京城到岳麓书院,入院考试时,他写了一篇论农和商的策论,叫岳麓书院的山长郭金门看上了,问他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董鄂嘉年肯定答应。于是,他成了郭金门的,连湖南之外的地方都没去过,考策论时,如何能写出精髓来?”见老师不松口,李复继续又道:“小嘉年师弟和我年龄相仿,就已经独自从京城到岳麓书院求学,我……”“行了,想去就去吧。你也年纪不小了,别做小儿l之态。”郭金门嫌他烦。李复嘿嘿一笑,他攀着嘉年的肩膀:“师父,你还要收拾什么行李,弟子帮您。”“我这里不用你们,你们回去收拾行李吧,下午咱们就走。对了,家里马车不大,以免咱们三人乘车拥挤,你们别带太多行李。”李复干脆地答应了,反正夏日天气热,衣裳容易干,带一套换洗的就成。董鄂嘉年道:“既然如此,师兄跟老师乘一辆车,我和我夫人乘一辆马车。”“哎呀,我都忘了,小师弟出身富贵人家,跟我等泥腿子不一样。”董鄂嘉年瞥了师兄一眼,对老师恭敬道:“自从来岳麓书院后,我和夫人一直未回去看望过兄嫂,福建距离广信府不远,回来时,我想带着夫人顺路去一趟广信府。”“手足兄弟,是至亲,确实该常回去瞧瞧。”郭金门答应了,董鄂嘉年和李复这才退下,约好午时末在书院门口碰头。“小师弟,没想到你出远门都要带上弟妹,夫妻举案齐眉,真是难得呀。”“师兄客气,师兄和嫂子之间感情也不错。”李复哈哈一笑:“还行吧。你小子,想不想为我和你嫂子做点贡献?”“师兄又瞧上我家什么了?”“哈哈,你上回给我的那个金黄色的点心不错,带回去后你嫂子特别喜欢,什么时候再给师兄送点儿l?”李复出身农家,娶了个商户之妻,夫妻俩感情甚好,李复在董鄂嘉年处吃到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带回家给夫人尝尝。“师兄说的是千条金丝饼吧,嫂子还挺会吃的。”千条金丝饼是宫里的点心方子。“没错,就是那个。”“今次着急出门,恐怕不行,等我们从福建回来,做好了送到师兄府上。”“那就多谢师弟了。”李复拍拍董鄂嘉年的肩膀,笑着走了。董鄂嘉年也笑了笑,心情十分不错。老师挺会收弟子,大师兄二师兄出身低,却都是豁达乐观的性子。比如二师兄李复,看上他家什么好东西了,都是直言讨要。不得不说,董鄂嘉年十分吃这一套。董鄂嘉年夫妻两人来岳麓书院求学,身边跟着的小厮、丫鬟、侍卫等就有六个人。他们到南方后先去广信府拜见大哥大嫂,大嫂说他们身边伺候的人没一个会说本地话,又给了他们两个伺候的人。家里人口多,为了住得舒坦点,夫妻俩在书院不远处租了套两进的宅子。“你带我去泉州府玩儿l?”小觉罗氏欢喜得眼睛都睁大了。董鄂嘉年笑着道:“也不全是玩儿l,咱们去泉州府看看,待回来时,咱们去一趟广信府见大哥大嫂。”“那就是去玩儿l嘛。”小觉罗氏招呼丫头收拾行李,行李收到一半,小觉罗氏想起送礼的事,哎呀道:“你也不早说,我也没个准备,匆忙间咱们去哪儿l买土仪?”“老师临时说要去泉州府,这可怪不得我。”董鄂嘉年收了一套笔墨纸砚交给小厮:“天气这么热,你也别给大哥大嫂准备什么土仪了,不如等我们到泉州府后,咱们在泉州府采购些当地特产送给大哥大嫂。”“只能这样了。”小觉罗氏跑过来拽着董鄂嘉年袖子,语带撒娇:“多买些,咱们给额娘、姐姐他们也送些回去。”董鄂嘉年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手里的嫁妆铺子,有好几个铺面做的都是南北货生意,她还差你这点土仪?”“那不一样,咱们送的是咱们的心意。”小觉罗氏特别感谢姐姐对她的提点,也感谢公婆对她的体贴,正因为婆家人对她好,她才能跟着嘉年来南方,活得如此肆意。夫妻俩亲亲热热地说着家里的琐碎小事,该安排的安排好,用了午饭,夫妻俩上车去书院门口等老师和师兄。“哟,嘉年,你家的马车真宽敞,车轮可支撑得住?”董鄂嘉年到书院后一心跟着老师读书,也没出过远门,李复自然也就没见过董鄂嘉年家的马车。今天一见,吓了一大跳,这马车比寻常马车大了一半。“师兄放心,车轮是特制的,没有问题。”郭金门掀开帘子,看了眼车轮,这车轮确实跟一般车轮不一样。“走吧,先出发,路上再聊。”他们希望尽快赶到泉州府,水路、陆路搭配着走。但就算他们赶的急,肯定看不到水师出兵的场面了,若是能碰到得胜归来的场面也是平生快事。郭金门和弟子李复一辆车,小厮和车夫坐马车外。董鄂嘉年夫妻乘坐的马车也不差不多,只多了两位骑马的侍卫。李复不会骑马,赶路间隙休息时,李复颠颠儿l地跑去跟侍卫请教,如何做到跟他们一样,上马下马动作都如此好看?小觉罗氏见了,笑着跟嘉年说:“二师兄这种性子真好,做什么都能欢欢喜喜的。()”想想她未出嫁前的日子,被额娘娇养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锦衣华服,心里却十分贫瘠,不如二师兄许多。赶路的日子无甚可说,一行人匆忙赶到泉州府,如郭金门所料,直郡王从红河港赶来,已率领水师走了三日了。≈ap;ldo;唉,也不知道水师打得如何了?把倭寇赶走了没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怎么只赶走?倭寇杀了我们大清这么多百姓,应该都抓了砍头。”其他百姓同仇敌忾,说得对,就是该抓了杀头。郭金门和百姓们站在水边望着宽阔的大海,自从皇上□□后,大清水师再没有打过仗,希望这一次,能打出大清水师的威风,震慑住宵小,还沿海百姓一个安宁。“黄瞻兄,你也来泉州府?”郭金门扭头,先是震惊,后又狂喜:“铸万兄,浑然兄,没想到能在泉州见到二位兄长。”唐甄、颜元两人大笑。唐甄笑言:“有缘千里来相逢,咱们三人并未相约,却能在这里碰到,大喜,找个酒楼喝一杯如何?”“走走走,我请客。”唐甄看了董鄂嘉年一眼,笑道:“不用浑然兄请客,今儿l咱们这里有个大财主,叫财主请客。”郭金门看看弟子,又看唐甄:“铸万兄认识我这个小弟子?”“认识,你这个弟子,是我认识的一个小丫头的弟弟。黄瞻兄,你这位弟子的姐姐,那是赚银子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她生性不爱张扬,徽商里头她都能排在前列。”“竟然如此?”李复比老师还震惊,他知道这个小师弟家里富裕,没想到竟然如此富裕,居然能和徽商作比。董鄂嘉年推了他一下:“老师走了,师兄快跟上。”李复快走了几步,跟董鄂嘉年肩并肩,语气谄媚:“嘉年,以后我叫你师兄吧。”“好端端的,师兄犯病了?”李复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叫你师兄,你就是我哥哥,你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姐姐,这样一来,逢年过节时我去咱们姐姐府上磕头,姐姐会不会赏我一块金子?”董鄂嘉年冷笑,他就知道,师兄只有在占他便宜的时候才会对他有如此好的态度。“嘉年,你别走嘛,你快告诉我,咱们姐姐认不认我这个弟弟。”董鄂嘉年嫌师兄吵闹,他快步跟上三位师长,李复跑上前,果然不敢再胡说。唐甄选了一座观海景位置特别好的酒楼,坐在二楼窗边,随意一瞥,目之所及全是滔滔海浪,绵延不绝。颜元和郭金门身边都带着两个弟子,只有唐甄一人前来,郭金门亲手给他斟茶:“兄长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怎么还一人出远门,身边也不带个弟子。”“我这样()的人,就不祸害年轻小辈了,拜我为师,年纪轻轻就断了仕途之路,我也不忍心。”唐甄一贯主张以百姓为本,反对士人空谈,更加批判君权神授那一套,哪个年轻人若跟他学,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瞧瞧,董鄂家的那个小丫头写信夸他这里好那里好,她的弟弟怎么不送来拜他为师?偏要叫董鄂家的小子不远千里跑去岳麓书院求学。哼,唐甄一看到董鄂家的这个小子就想到他姐姐,他就生气。郭金门摇摇头:“铸万兄不用妄自菲薄,你之功绩,功在千秋。百年千年之后,我这个只会教弟子考科举的岳麓书院的山长早已淹没在历史烟尘中,铸万兄你的名字,定然会留在后人心中。”颜元举起茶杯:“我认同黄瞻兄的话,敬铸万兄。”郭金门举起茶杯,同样道:“铸万兄!”唐甄也未推辞,举起茶杯,和两位好友以茶代酒,喝了一杯。唐甄问道:“浑然兄、黄瞻兄,你二人为何前来泉州府?”“朝廷今年突然展现出和以往不同的风貌,行事激进了许多,如今读书人对孔家,对朝野的讨论,铸万兄当真不知?”“我带着弟子前来泉州,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些变化到底是真还是假。”唐甄看向两位老友:“如果这种变化为真,你们如何想?”“如果是真的,当今堪称圣人,满朝文武大臣也算为民做主了。”唐甄又问:“若从朝堂到民间产生的这些变化,来自朝中一小部分人呢?”郭金门犹豫,颜元直言:“若大清这一年的变化只是来自一小部分人,皇上能容忍他们,皇上称不上圣人,也能说是位明君。”唐甄、颜元两人能在天下读书人中有声望,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学识过人的大儒,还因为他们对天下有自己的思考,提出了独特的观点。在任何时代,能逃脱出时代的局限,以节≈ap;完整章节』()如今之时势,敌人若从海外来,非我族类,他们只想侵略,不想长治久安,这块土地上的百姓该如何活下去?颜元道:“铸万兄担心的,正是我所担心的。希望这次澎湖之战,能让朝廷打开眼界,一定要把海军建起来。”消息灵通的唐甄道:“听说,朝廷已经答应建海军了,但军费少之又少,只有区区两百万两。”郭金门怒道:“两百万两,大清海岸线如此漫长,两百万两军费养出来的将士们别说守卫大清全境,倭寇打进来,能不能守得住福建都难说。”颜元关心道:“皇上为何同意建海军,却不给军费?”“没银子吧。”董鄂嘉年知道一点。没银子?大清百姓缴的税赋比明朝时翻了一倍,朝廷居然没有银子。唐甄、颜元、郭金门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李复听老师和唐甄、颜元两位大儒谈话,他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在他看来繁荣昌盛的大清,在老师和大儒眼里竟然是这般不堪。身为满人的董鄂嘉年默默低下了头,这些事他都知道。姚元景给姐夫讲课时他都旁听过,大清朝堂上的斗争龌龊,比老师们知道的更甚。姚元景曾毫不避讳地对姐夫说,大清内忧外患,皇上又年迈,皇子们若为皇位争夺太过激烈,提前引爆了大清隐藏的暗疾,大清倾覆,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开年后,姐夫冒着被贪官污吏围杀的风险,也要咬着牙把案子查到底,就是因为听了姚元景这番话。大清已经没有多少退路了,再不奋起改变,走入死局后就再也无力回天了。他是满人,姓董鄂,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的利益,都深深地和大清绑定,大清兴旺,则他兴旺,大清灭亡,世代武官的董鄂家只会死在大清前头。董鄂嘉年开始并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要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现在董鄂嘉年明白了,姐姐做那些事,只是为了推着大清再搏一搏。
搏输了,姐姐肯定会带着他们全家离开这里。但是没有退路的百姓呢?“董鄂家的小子,你姐姐近日可给你写过信?”董鄂嘉年摇头:“自从去岳麓书院读书后,来往不方便,已经有段时日没收到姐姐的信。”唐甄冷哼:“你也是蠢的,跟着你姐姐,不比跟着你去岳麓书院死读书学到的东西多?就算要学考科举,你不跟着姚元景、张廷玉学,跟着郭金门?”郭金门不满:“铸万兄,打人不打脸。”“你这个老东西,到老了,竟然要起脸面来了。”郭金门恼了:“我和浑然兄好歹是书院的山长,不比你这个泼皮无赖,无师长无徒孙,去街上撒泼打滚也无人为你脸红。”颜元忙劝架:“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好不容易遇到,你们不珍惜,偏要吵一架心里才痛快是不是?”唐甄、郭金门两人对视,冷哼一声,同时扭头看向窗外。过了会儿l,颜元又道:“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孩童似的,生气就不说话了?”郭金门喉头发紧,她嘴唇动了好几下才道:“浑然兄,海面上是不是有大船过来了?”好多大船!领头的那艘船打着大清的旗号,迎着正午最烈的太阳,乘风破浪而来。“水师回来了!”“我们大清胜了!”“快去海边看呐,咱们的士兵回来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能赢,我大清的官兵骁勇善战,定能打败倭寇!”“他娘的,倭寇再敢来沿海村庄劫掠,老子活劈了他们。”城里的百姓又笑又骂又哭,都往港口赶去。街角一个卖肉的屠夫,切肉切到一半,握着刀跟着人群往海边涌。唐甄眼睛里闪着水光,胜了,他们真的胜了!好样的!大船还未靠岸,百姓挤满了海滩,看到大船过来,高兴得又叫又跳。泉州知府王志等在码头上迎接,着急地原地转圈,直到领头的大船距码头还有几十米,王志看清楚站在船头的是直郡王,他才算放下心来。手脚齐全,瞧着肩膀受了伤,应无大碍吧。大船在大家的期待中,总算靠岸,直郡王不着急下船,先从船上拖下来的是俘虏的倭寇,一共五百六十三人。“泉州知府王志,见过直郡王。”胤褆问王志:“给死刑犯行刑的刀斧手,泉州有几位?”这话问的……王志不解,他顺着直郡王的目光看过去,难道是要……“现在去问,所有刀斧手都叫来。倭寇虐杀我大清百姓,他们自然该以命抵命。”王志脸色顿时变了:“这么多倭寇,都要杀吗?”胤褆瞪过去,高声怒斥:“倭寇杀沿海百姓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问倭寇,为什么把我大清百姓都杀了!”“直郡王息怒,下官并无此意,只是,衙门内确实没有这么多刀斧手。”围着码头的百姓听到这话,挤在人群中的屠夫举起手中屠刀:“大人,刀斧手不够,我来!”“大人我来,我弟弟家,男女老少八口人都被倭寇所杀,我要替我弟弟家报仇!”“我来,我老家全村被屠,狗日的倭寇全都给我老家乡亲们抵命!”“大人,让我来!”“大人!”码头上的衙役拦不住,愤怒哭喊的百姓一个劲儿l地往前冲,王志吓得满头大汗:“大家别挤了,别挤了,一会儿l都挤海里去了。”“砰!”不知道谁敲了一声大锣,金石之声惊醒了所有人。“都排队!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百姓冷静下来,都冲去排队,迫不及待,他们要为父母兄弟,为乡亲父老报仇!百姓冷静了,倭寇却疯了,可他们挣不脱,逃不掉,只能伸长脖子,等待死亡的降临。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还未长成的小姑娘,双手抓起屠夫递给她的刀,她用尽浑身力气,朝倭寇脖子上砍去。鲜血喷洒,溅了她一脸,她却不怕,反而大笑起来。郭金门移开眼睛,不忍看。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出生在一个贫穷又宁静祥和的小村庄,从小周遭被家人族亲护着,从未见过杀人的李复,他被这血腥的场面镇住了。今天所听、所见、所感,推翻了他前二十多年的认知,这个世道,原来是这样的吗?董鄂嘉年扭头问妻子:“怕吗?”小觉罗氏摇摇头,她不怕,她只觉得倭寇可恶。大清为什么不把倭寇灭了?怎么会放纵倭寇至此?五百六十三个倭寇,远远不能平息百姓的怒火,没排到报仇的人,蹲地上大哭,为惨死的亲人,也为自己。“从今天起,大清海军成立了!以后,大清海军全体将士将刻苦训练,捍卫大清海上疆土,肃清所有来犯之敌!”胤褆举起手高声呼喊。“好!”“太好了!”震天的叫好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朵,董鄂嘉年,李复,其他站在人群中的学子们,唐甄、颜元、郭金门这等大儒们。这个时刻,这个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碰上皮肉,深深地烙印进他们的心里,他们的脑子里。这才是为官者,从政者,该追求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民意,民心!唐甄笑道:“建海军乃大势所趋,他们现在缺人、缺船、缺大炮,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些,老夫我没什么能助他们的,就捐十两银子给他们吧。”“我捐二十两!”郭金门看颜元,颜元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你们穷,难道我就富裕了?”“那你捐多少?”“三十两!”小觉罗氏扯了扯董鄂嘉年的衣袖,小声说:“咱们家捐五百两,偷偷捐款,不叫老师们瞧见。”李复瞥了师弟夫妻俩一眼:“我听到了。”“听到了就听到了吧。”董鄂嘉年掏出五百两银子交给师兄:“我去不合适,麻烦师兄帮个忙。”郭金门等见状,都把银子交给李复,叫他一起送去。“大人!”王志不耐烦道:“你是哪里的学子?有话快说,本大人没空。”“不是找你,我找直郡王。”胤褆转身正要上船,听到这话后停下来:“你有何事?”李复上前一步:“我等听说朝廷只给两百万两银子建海军,海军要招人、造船、造大炮,肯定非常缺银子,我等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捐一点银子,希望咱们大清海军越来越强,赶走洋人倭寇,还大清沿海百姓一个安宁。”李复带头,围观的百姓连忙说他们也要捐银子,一文钱、一吊钱、银子、金子、首饰、发簪,捐什么的都有。刚才敲锣的那个小伙儿l,他捧着一个大锣,铜钱银子噼里啪啦全往他锣里放,一会儿l就堆满了。唐子归连忙跑过来道:“大伙儿l先别着急捐银子,等我们叫个账房来,以后所有给海军的捐款咱们都记账,每月会把捐款名单贴到海军衙门外墙上,大伙儿l都可以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咱们大清海军,穷归穷,但是绝不贪污啊!”唐甄赞赏:“这个小伙子不错,脑子转得快。”时辰不早了,大太阳底下站了许久,唐甄、颜元、郭金门三个上了年纪的人支撑不住,正要回去时,董鄂嘉年看到他大哥从船上下来。小觉罗氏也瞧见了:“大哥怎么会在这里?大哥不是在广信府吗?”董鄂嘉年也不知,他忙跟师兄说:“你陪着老师先走,我去见我大哥。”董鄂嘉年拉着小觉罗氏往前挤,董鄂长吉也看到了弟弟夫妻俩。“胡闹,你们夫妻怎么跑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董鄂长吉训斥道。“大哥,我们跟着老师过来的,一会儿l就走,您怎么也来这里了?”“说来话长,你们住哪儿l?”“住云来客栈。”“你先回客栈,等我这里忙完就去找你们。”他们这次大胜而归,也不是全无伤亡,等人群散开,才好将将士们的尸首抬下来,送他们回家乡安葬。唐甄他们没有回客栈,依然回刚才那座茶楼,他们看到白布裹着的尸首,一个个地从船上抬下来,摆满了码头。唐甄问董鄂嘉年:“前些年你姐姐花银子找了许多墨家搞机关术的人,弄的那个煮开水的玩意儿l,现今如何了?”董鄂嘉年:“……?”啊,煮开水是什么东西?还要花银子找墨家人来搞?唐甄恨恨地瞪董鄂嘉年:“你们是亲姐弟,你姐姐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胤禟在这儿l,肯定要冷笑一声,亲姐弟算什么,他这个整日和福晋同床共枕的人,都不知道福晋整日在忙些什么。“福晋,你又不搭理爷。”“别闹,等我忙完了你再过来。”胤禟偏不,他就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儿l一样,站到福晋对面,双手撑在书桌上:“你先告诉我,你弄的这都是些什么。”又是格子又是线条,右边一张宣纸上胡乱地勾勒了几下,上面每个地方用三角形标记,也不知道标记的什么东西。胤禟心里怒嚎,他感觉自己在福晋面前又成了傻子。“行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叶菁菁丢开笔。胤禟一巴掌拍右边宣纸上:“你画的什么东西?”“抽象版的大清沿海疆域线。”胤禟回忆了下唐子归画的地图,好像大概对得上,但是,这跟唐子归画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吧。()≈ap;ldo;我自己看得懂就够了,画那么清楚做什么。≈ap;rdo;?想看西凉喵的《九福晋闹和离日常(清穿)》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胤禟指着她面前那张纸:“这上面是什么?”“咱们南海周边的藩属国的特产,粮食、矿产这两样最重要。”叶菁菁把表格中这两行圈起来。“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福晋给他解释什么符号代表着什么东西后,胤禟目光再也没办法从图纸上移开。叶菁菁轻哼:“你以为我花那么多银子,养那么多能干的管事,还让他们学外语,能文能武,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管着嫁妆铺子,站在柜台后算账手银子的?”胤禟赞道:“福晋,真该叫理藩院那些人跟你的管事学学。”“福晋,你弄这些是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生意。”海军那么穷,朝廷还不出钱,海军不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那还能怎么办?“海军建起来,也该大哥管,你现在怀孕,少费些心思。”叶菁菁也不想费心思,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上,海军实在太重要了,海军好不容易要搭架子了,她明明能帮把手,总不能不管吧。而且,康熙早就算计她了。胤禟明了:“你是为皇阿玛提拔董鄂家的武官发愁?”“董鄂家即将要去海军的旁支子弟有三十几个人,从没有品级的百夫长,到千总、护军参领、八旗佐领……呵,我都不知道董鄂家旁支有这么多芝麻小官儿l。”旁支就算了,她的亲大哥,康熙直接把他从正四品指挥佥事升至从二品副将,这个升迁速度,当初佟家势力最大的时候,佟家也没人能做到。因为海军初建,深受康熙信任的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都提拔了不少人去海军,任命还没下来,但是内阁处的名单已经传出来了,连升两三级的武官有七八个,他大哥在其中也是最显眼。“你要不乐意,叫董鄂家的人别去?”“不能不去。”海军必须建,这时候董鄂家的人要是退了,百官怎么看董鄂家?一直闹着要建海军的胤禟又该如何自处?另外,海军缺人,只要愿意去的,至少官升一级。她要不让,这是挡了人家的前程。叶菁菁把她计划好的海外贸易安排重新写了一遍,吹干后拿给胤禟。“过两天,等大哥回京跟皇阿玛禀报战果时,你把这个拿去跟大哥商量,只要按照我规划好的贸易路线,不仅不会影响他练兵,抽空一年挣五六百万两银子肯定没问题。”“贸易之事必须海军自己来,事情办好之前,不能叫朝廷知道,否则那些惦记银子的人肯定不乐意叫海军做这个生意。”“他们若伸手,大哥他们别说挣银子给自己补装备,整个海军都将变成给朝廷挣银子的商队。”“福晋,靠大哥不行,要想做好这个()生意,必须弄个懂这些的人。”胤禟跟着福晋,也学会了用人之道。“严真,叫他去海军管南海贸易,先给个小官,等他明年考上举人,再提拔他。”“他要是考不上举人,他……”“他自己不争气,就怪不得别人了。”下午,姚元景下值后来九皇子府给九阿哥讲书,姚元景看到叶菁菁给海军规划的挣钱大计,他气愤不已。“姚大人,你气什么?”“气户部,气朝廷,有那个空闲挖空心思贪银子,不如想法子开源挣银子。我看,户部交给你福晋管,也不会有如此大的亏空。”胤禟得意:“我府上大小事宜都是福晋在管,什么时候都不缺银子使。”姚元景懒得怼胤禟,他道:“按照菁菁的规划,生意其实可以做得更大一些,把徽商、晋商、浙商、粤商等等,每处选一家拉进来,可以把成本压的更低。”“你说压价就压价,人家就乐意?”“放心,他们会乐意的。”按照菁菁的计划,海军建设初期主要在南海一带做贸易,等海军彻底发展起来了,海军的贸易范围将向全球扩散。全球贸易有多挣钱,那些商人比朝廷算得更明白。相比以后的利益,前期这点小投资不算什么。海军,只要和大部分利益团体绑定起来,发展前景势不可挡。缺人、缺船、缺火炮、缺银子,都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