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栖觉得自己老脸都快丢尽了,好言相劝不配合检查的杨靖安,“心电图检查本来就要脱衣服躺在床上,况且医院的床垫都是一人一换,你要是实在介意卫生,回去大可以做消毒。”
有人偏生反骨,抱着胸不满地睨她,“你现在是叫一个陌生女人看我裸体?”
“什么裸体?”孟以栖严正纠错,“上半身而已。”
“我不同意。”
“你真的是搅毛!”孟以栖忍无可忍,“谁稀罕看你裸体啊?医者眼里你就是一块会呼吸的肉,谁会注意你的身体细节?你不要再不讲理了!”
“医者眼里无性别的理论就是给人洗脑的,我介意女护士做检查,要么找个男护士过来,要么找个熟人替我做。”
值班的护士算是看出蹊跷来,正好找个借口出去透口气,顺水推舟通融道:“小孟医生,反正都是常规检查,要不你替他做吧,省得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毫无办法的孟以栖只能尴尬点头,“不好意思啊,张护士。”
“哎呀,人之常情,我正好去上趟厕所。”张护士意味不明地笑着走出了心电图诊室。
孟以栖带上诊室门走来吩咐一动不动的人,“快点脱衣服躺下来。”
有人莫名地听话,指尖拨在衬衣纽扣解到底,朝一旁戴手套的人不放心口吻,“你确定这个一次性床垫换过了?”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孟以栖没好气地瞪向他,“我瞧你根本不是心脏不舒服,是脑子不舒服。”
“也许吧,等会你再带我去做个ct。”有人边吩咐边躺下来。
好在孟以栖没生疏心电图检查操作,拿棉棒蘸酒精准备开始消毒,回身就看见杨靖安胳膊枕着头躺在床上,衬衣大赖赖敞在两侧,落拓不羁的样子哪里是来看病的。
“双臂垂直放于身体两侧,你这是像到医院睡大觉来着。”
听候的人配合调整好姿势,孟以栖才开始消毒操作,蘸了酒精的棉棒一一擦过贴电极贴片位置,冰凉侵蚀着滚烫在左侧心房慢慢融开。
“这是……疤吗?”孟以栖动作一滞,心生疑惑地抬头望过去,有人自始至终没移开目光。
“你在观察我的身体细节啊?”
打脸的人不以为然。可孟以栖记得他胸膛以前没有疤痕,看样子很像是创伤后手术缝合留下的。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块疤?”
“什么场合下记得的?”
孟以栖简直多余关心,着手去取电极夹来,恢复医生的惯常口吻,“我要开始操作了,请你下面不要说话乱动。”
两分钟仪器监测完毕,孟以栖取下电极夹、贴片,吩咐杨靖安,“可以起来了。报告要过一会出来,你去外头等。”
他慢悠悠穿好衣服,人还坐在床边,一板一眼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人诧异望过来,“你怎么还不出去?”
“孟以栖。”杨靖安面目凝重,“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多管闲事的毛病?”
不是不到,时候未到,她就晓得有人要开涮自己了,先不客气道:“我要是没点怜悯心,你杨靖安还能躺在这被我伺候?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医院规矩是在外等候结果,有人置若罔闻不配合,孟以栖只能过来拉他,却叫人反手握住手腕,再一次紧紧扣在掌心里。
孟以栖瞧了门口一眼,“你又干嘛?”
有人呼吸明显加重,沉而用力,盯着挣扎的人半天才动怒问道:“你们科室里的男人是死光了吗?刀光剑影面前需要你这个柔弱女子上阵作战?别人都晓得风头不对拼命往后躲,偏偏你艺高人胆大往前冲?你孟以栖是有九条命?还是你他妈活腻了?”
她这会子才发现杨靖安莫名其妙的火气源自于何,只是没想过他能如此之快得知白天的一场惊险,毕竟远在青阳县的父母暂时还一无所知。
“你有没有想过?”杨靖安的神色一再沉重,“如果不是梁泽帆出现及时,那刀子便割到你身上,如花似玉的年纪多了道疤痕能不打紧,若是对方冲动之下存了狠心就是一命呜呼。那要你父母怎么办?你姐姐怎么办?书妍怎么办?”我怎么办?
缄默里的人俨然毫无还口之力,正义凛然也好,本职任务也罢,在唯一一次生命面前都不再必要,她有惊无险的经历也是因着危险转移,细细想来还是后怕不已。
“我……我当时只是想说服他冷静,没有考虑到他真的会动刀。”
“所以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暴露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杨靖安似有若无地捏着她软若无骨的手。
“我下次会记住的。”她连应声都不自觉地软糯下来。
有人仍旧不太放心的样子,“你工作的环境一直都这么危险吗?”
“今天发生的事只是少数情况。”
“可诸如此类的社会新闻我已经屡见不鲜,只是没想过会落到你头上。”杨靖安叹服,“孟以栖,你真的叫我大开眼界。”